周侍郎府上发生的事瞒不住,很快就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建康城。
事情看似按照张贵妃与张嫣的想象发展,却又大为不同。这场迎春宴之后,刘婉被羞辱之事虽然传开,风向却变了,无人敢再取笑刘婉,取而代之的是纷纷为她鸣不平。
当日在场的贵妇人散席之后匆匆赶回家向郎君们打听,到底出了何事,她们的郎君只幽幽地道,胡族要南下征伐梁国,魏军要打过来了。
众贵族家眷听罢一哆嗦,立马将翘起的尾巴夹了起来。这些小娘子们过了一二十年的安生日子不懂事,但城中贵妇谁没经历过几十年前的北方大乱。胡族烧杀抢掠,他们一路往南奔逃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是他们一辈子的恶梦,这一听到魏军要打过来,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眼下宁愿得罪张贵妃也不能得罪那小娘子了,毕竟魏军真杀过来,肯定不是张氏一族能拿刀抵挡胡族,说不定张氏还得把他们推出去。于是当日在场的好些贵妇都带着自家女儿连夜亲自登了蔡府的门,向刘将军赔罪。
周夫人那惊世骇俗的一跪到底是起了作用,朝堂上也不好过分追究周府。梁帝申斥了那帮胡言乱语的小女娘们的父兄,凡有在朝为官之人皆罚俸半年。
又下旨,既然那帮小娘子们欠缺教养,就让她们到薛皇后宫中学习一个月的德容言工。这帮小娘子的家中平日里都与张贵妃一族沆瀣一气,这下她们落到了薛皇后手里,薛皇后自会‘尽心尽力’地教导她们。
当然,去薛皇后宫里学习德容言工的包括张嫣。张嫣岂是肯受这等罪的人,这才学了一日,就从薛皇后宫中跑出来直奔姑母张贵妃处。见了张贵妃,一边抹眼泪一边将今日在薛皇后那里所受的种种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期望贵妃姑母能为自己做主,向梁帝求情,将自己从苦海中救出来。
“姑母不知道,天不亮就要起来,比父亲上朝还早。一站就是一上午,稍有不对就一顿毒打,有的小娘子连饭也不给人吃。那皇后分明就是挟私报复,故意给姑母您难堪!”
张贵妃被张嫣越说越心烦,“好啦!吃这点苦头就嚷嚷,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正得意,搞不好过不了多久,你姑母我也要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张嫣不信,“怎会呢,姑母别自己吓自己。现在旭郎已经回到姑母的身边,圣上又那么喜欢姑母和旭郎,还有我们张氏一族给姑母和旭郎撑腰,咱们凭什么怕她。”
张贵妃扶额,“你嘴巴吃过一次亏了还是长长记性吧,今后这种话别随便乱说。”
接着道,“你可知为何刘婉这次在迎春宴上公然与世族作对,却没有任何一人敢站出来指责她?”
张嫣,“不就是得依靠北府军跟魏军打仗,眼下不敢得罪他们嘛。”
张贵妃,“你还不笨。那你可知晓北府军是由谁来统率组建的?”
张嫣这便不太清楚了。
张贵妃,“魏军犯境的消息是大皇子率先告知圣上的。魏帝野心勃勃,一直有心要伐梁,大皇子便趁机劝圣上早做准备,献上了召北府军御敌之策。而薛大司马麾下颇受重用的江福便曾是北府军大将,圣上就将此事委任给了大皇子和薛大司马。这支北府军的实际统率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嵘。”
张贵妃,“你不知道咱们这些躲在南方的汉人有多怕胡人杀过来,若北府军能成功挡住胡人南下,大皇子和薛氏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到时候......”
听张贵妃说到这里,张嫣也明白了,“到时候太子之位只能是...”
张贵妃眉头紧皱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张嫣方觉形势危急,她的皇后梦眼看就要破灭了。转而又一激灵,想起表兄来。问张贵妃,“旭郎呢?为何不见他?”
一说起自己的这个儿子,张贵妃头就更大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他一连几日都在蔡府不回宫,便又深深地恨上了刘婉,一瞬间连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王戬一连几日都待在蔡府不回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等着刘婉气消,跟她说上话。
他早有预料刘婉会在宴会上被人围追堵截,也预料重建北府军的消息一出,城中的世族便不敢再帮着张氏一族为难她。便在迎春宴那日料理完宫里的事后,出宫去了蔡府,在蔡府守株待兔。想等刘婉回府,就立即跟她解释。
还不到晌午,蔡夫人就带着几位女眷回了府。当先的蔡夫人板着个脸,后头几位女眷面色也不大好看,一行人一言不发地往里走能刮起一阵凉飕飕的冷风。
王戬连忙迎了出去,身为皇子的他,却欲先向蔡夫人见礼。
哪想到他腰还没弯下去,刘婉就大踏步走上前越过蔡夫人,一把薅过王戬来一个过肩摔,将王戬掼倒在地,接着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看着摔在地上的二皇子,在场之人皆惊,愣在原地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须臾,蔡夫人才没好气地道,“二皇子金尊玉贵,何必一见面就行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