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一个苍老又洪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众人望过去,但见东城门口转出一群人来。
为首两人,其中一人是位年近古稀的老妇人,白发苍苍身躯微微佝偻,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老妇人一手柱着一根高过头顶的木头拐杖一手被人搀扶着,搀着她的人正是襄阳郡守夫人刘氏。而两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年长的妇人,她们人人手持棍棒,目光凛然,面容冷峻。接着,就见她们气势汹汹地走上高台。
当先的那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是谁,在场之人少有人识,然而刘磊的那位当日嗤笑过刘婉的何副将立马上前道,“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人二话不说抄起拐杖打在了走上前的何副将后膝处,何副将一个趔趄,当场跪下。
老人怒斥何副将,“送你来参军是让你替家中给府君报恩,为襄阳军效力。当年我们一家人从中原南下过江,一路上九死一生,若非府君庇佑,我们全家还不知会死在哪里。你不思报效府君,却在军中公然以下犯上,扰乱军纪不遵军令,我今天就先打死你,再去向府君请罪!”说着又抄起长拐杖狠狠地打在何副将身上,
何副将祖父、父亲早亡,是年迈的祖母操持一家大小的生计,家中之人都十分敬重祖母,此刻被祖母打,他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刘磊见自己的副将被打,连忙抢出来拦住老妇人,“何老夫人息怒,何副将忠心耿耿,都是为了我这个上官才与他们起冲突。”
何老夫人看也不看刘磊一眼,指着何副将道,“你是不是见人家刘将军是位小娘子,你就敢不听她的话?刘将军说得对,你打架打不过她,立功又立不过她,堂堂七尺儿郎连个小娘子都不如,你也有脸跟她对着干,你丢不丢人!”
众人听罢皆露出嘲讽的笑意,何老夫人分明在指桑骂槐,指得是何副将这棵桑树,骂得是刘磊这棵槐树。
刘磊讪讪,让到了一边。
何老夫人继续道,“你看不起女娘做将军,你可知当年南下,你祖父和父亲死得早,是我这个女娘带着全家南迁。当时流民队伍里儿郎们死的死伤的伤,是我将各家女眷聚集在一起组建了娘子军护卫南逃路上的老弱妇孺。南下的路上,无论是胡人追过来还是流匪杀过来,都是我们这些娘子军在保护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当初你们要么还在娘胎里,要么还是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要不是我等娘子军拿着棍棒拼上性命跟歹人厮杀,你们如何能活到今日。如今长得人模狗样了,竟然看不起女娘来了。”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这些婶母们,她们有的人缺了胳膊断了腿,有的人眼睛瞎了脸上有疤,还有的人牺牲了性命连名字都没留下。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耀武扬威!还不如她们当初不救你,就让你烂在荒郊野岭之中!”说着又抄起拐杖砰砰地打在何副将身上。
沉重的击打声连同何老夫人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让台上台下的将士们羞愧难当红了眼眶。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胡人杀过来时有多凶残都是真刀真枪地见识过,想想南逃路上的凶险,这些妇女们为了保护家小拿起棍棒武器跟歹人厮杀,她们的英勇无畏令人好生敬重。
何副将开始抱着头哭着求饶,“祖母,孙儿知错了!”
这时候一位妇人站出来拦住何老夫人,“何老夫人息怒,军中这帮竖子是没见识过您当年的英勇无敌,我真怕老夫人您亮出真本事来失手把何副将打死了。想当年您带领我们娘子军杀得胡人屁滚尿流,是何等的勇猛,若真以杀过的人头论军功,只怕这帮竖子没几个人能赢过您。”
这妇人一番话连恐吓带劝阻,周围的妇人们立马也跟着跌声附和,并勇提当年之勇,说起当年自己如何给歹人脑袋开花,如何一刀卸了他们的胳膊和腿,以及如何捅得对方肚肠乱流。
她们说得满脸傲娇,眼神狠辣,倒把台上台下的将士们吓得心生畏惧背脊生寒。要知道,这些妇人都是好些军中兵士的祖母、母亲亦或是妻子,她们平日在家就颇具威严,到底是真人不露相,此刻方才知晓这些威严都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可不能被小瞧了去。
妇人们正七嘴八舌,一个尖锐爽朗的嗤笑声越众而出。那娘子气质干练爽利,走到何老夫人身旁,看向刘磊一干人等,一张口脆生生地连珠带炮,“各位阿姊来找我,我只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不成器的,在家里斗不过我,跑到外面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说着,她喊道,“王立,你还不滚出来。”妻管严王副将这才一脸尴尬地从刘磊身后走了出来,她叉腰骂道,“屁本事没有,寸功未立,就知道在一个小娘子跟前耍横,你要是争点气就把这能耐好好用在战场上,多杀几个胡人也好给家里长长脸,做这等胡搅蛮缠没脸没皮的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
“当初你说看上我是欣赏我千里走单骑孤身一人南下,今天本娘子就不怕吓着你,告诉你我独身南下的真相。因为胡人来我家中抢粮将我父兄杀害,我气愤不过,自己揣了刀子闯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