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在高坡镇休整完毕,不日便下战书,发兵朝襄樊二城来。
战鼓雷鸣,号角连声,旌旗猎猎,大军黑压压一片在旷野之上奔跑涌动,裹挟着滚滚烟尘,如潮水过境,气势汹汹地漫过旷野,澎湃地冲了过来。兵戈铁马,杀声震天,樊城首当其冲,被凶悍的浪潮裹住。
箭矢如暴雨般从樊城北城楼上密集飞下,魏军的前锋立马举起盾牌连锁成阵,霎时间箭盾相击的咄咄声、人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冲击的人潮却丝毫不受阻,顶着盾阵冒着箭雨一浪一浪地向前推进,豪迈的浪潮涌过樊城,直向樊城身后的汉水涌去。
很快便有先头魏军在东西两侧强渡汉水,扛着竹筏连成数座浮桥。黑压压的人潮开始分流,如一队队蚁群般顺着一座座浮桥紧锣密鼓地向汉水南岸的襄阳城涌去。
而刘婉此刻已无暇他顾。魏军已分兵将樊城东、西、北三面城郭团团围住,一架架攻城的云梯被架上三面城墙,悍厉的魏军顶着盾牌向上攀爬。数人合抱的巨木被魏军推至樊城城门前,像一柄重锤一下一下地撞向城门。随着咚咚巨响,城楼上的人能分明感受到城墙在颤栗。
刘婉坐镇樊城北城楼,指挥着城楼上的兵士全力应战。兵士们井然有序,临危不乱。箭雨一轮又一轮不停歇地射住魏军的阵脚。油锅被架起,滚烫的桐油被接二连三地泼向城墙下。乱石不断滚落,砸向登楼的云梯。墙垛之后的兵士,挥动着长□□向登顶的魏兵。
云梯上的魏军从高处纷纷摔落,血肉模糊,肢体乱飞,互相倾轧,惨叫声迭起。樊城城楼下顿时变成了尸山血海,臭不可闻。
双方鏖战两个时辰,魏军伤亡惨重,却连樊城的墙垛都没摸到。两万氐军团团围在樊城脚下,束手无策。人困马乏,气势衰竭,氐军将领秦墉只好下令鸣金收兵,清点伤亡,稍事休整再做计较。
城楼下的魏军搬运走同伴的尸体,又如潮水般退开,在樊城数里之外暂缓休整。
正如刘婉所预测,魏军攻来,一大部分会绕过樊城向襄阳城进发,而围困樊城的果然是氐军。此刻隐约还能听见汉水对面的嘈杂声,想来对岸也正经历着一场恶战。
刘婉不敢懈怠,连忙巡视城楼,着各处及时救治伤兵,调配兵士,补充军械。
樊城众将士见了她,纷纷驻足行礼。他们刚才顶住了魏军攻城,此时气势高昂,见刘婉虽是位女娘,但战前准备充分,临危不惧,气度从容,指挥有度,对她的印象便立时好了起来。
休整了大约半个时辰,北城楼下突然来了十几个魏军骑兵,聚在城楼下大声叫骂。
“听说城楼上那位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是梁军主帅,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女娘做主帅,赶紧下来给咱们瞧瞧。听说还是个模样娇美的小娘娃,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呀。”
那十来人一阵放肆大笑。其中又有人说,“你们梁军的儿郎都是软蛋么?让个小娘娃守城。小娘子你下来,何必受这种苦,哥几个带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过香香软软的舒心日子。”
“小娘子,是不是梁国的郎君不会疼人啊,让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来打仗!你来咱们魏国,咱们魏国的郎君最会伺候人,一定好好疼你。”
污言秽语,不堪于耳,听那叫阵的十几人浪笑不止,樊城将士人人气血上涌,目眦欲裂。阵前叫骂他们也不是么听过,来来回回无非问候对方祖宗,早就习惯。但这等粗言俗语侮辱他们的女主帅,他们梁军又被骂无能,实乃奇耻大辱,人人心中万分愤慨。
丁勇握紧手中的双戟,“我去宰了这几个兔崽子!”
刘家三个郎也愤慨道,“我们一起去!”
刘婉连忙伸手拦住他,示意他莫急。她看向城楼下,高声道,“就凭你们几个鼠辈也配来叫阵?你们主将秦墉呢?叫你们主将秦墉来会我!”
下方一人,“哟呵!小娘子还挑上了,看不上咱们。你下来,咱们照样让你痛快!你要是不痛快,再找咱们主将也行。”
一群人正哄笑,只听得白羽破空而来,噗地一声贯穿刚才正在说话的那人喉间,那人瞪大双眼张大嘴,仿佛惊讶的声音卡在喉间发不出来,最后咚地一声摔下马砸在地上。
他们看向过去,只见一朱红衣甲的女娘站在垛口后,狂风猎猎撩起她的披风和发尾,她一手持一张遒劲地大弓,另一只手中已搭上一支羽箭。眼神凌厉,气势凛然,宛如战神下凡。
那羽箭指向他们,箭矢裂空如有神助,发出一声蜂鸣,转瞬即至。
“噗!”又是一箭穿喉!再一人应声倒地。
“噗!”又是一箭穿喉!又一人倒地。
那十几人被吓得肝胆欲碎,连忙策马仓惶逃开,一边逃回营地一边心有余悸地喊道,“真乃神人也!真乃神人也!”
三支羽箭,箭无虚发。如此高远的距离,军中的弓箭手也不一定能射中,然而刘婉百发百中,每一箭都精准穿喉。樊城楼上的将士们见了,无不兴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