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样,陈湘翠暂时应该不会再发难。
谢春萍从中堂柜里拿出搪瓷杯,又弯腰提起下面的红色开水瓶,揭开木塞,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不凉不烫,刚好。
搪瓷杯还是谢春萍结婚时买的,杯底已经掉瓷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农村,很多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谢春萍将杯子递给周慧,轻声说,“吃完饼干喝点水,免得喉咙疼。”
周慧觉得今天的妈妈好温柔,她好喜欢,喜欢得眼睛都亮了,接过杯子,一股脑喝了好几大口。
周敏见姐姐有水喝,扯着周慧的衣角,奶声奶气说,“我也要喝。”
谢春萍又笑着喂给周敏喝了几口。看了看中堂柜上的座钟,已经下午三点了。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绕到西边,风已经退去一点暑气,从大门吹进来,提醒谢春萍该下地了。
棉花地才锄了一半,必须锄完。不然土地板结加野草茂盛,会导致棉花营养不良甚至是死亡,秋天就会减产了。
他们家本来已经空了,化肥都是赊来的,如果秋天再减产,只怕年都过不过去。
谢春萍去杂物房拿草帽和锄头。杂物间有些黑,只有一个小小的木窗透进来些许光亮。谢春萍借着光亮,先打开了墙边的两个大瓮缸。大瓮缸本来是用来存谷子的,现在果然全是空得干净。
谢春萍回忆了一下,现在只有陈湘翠那边的屋子还有小半袋米,和一小罐谷种。
谷种是绝对不能吃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确实没存粮,也没钱,反而还欠着债。好在早稻快要到了收成的时候。
谢春萍拿了东西来到堂屋,两个女儿正在屋前的大槐树下喂鸡。
周慧手中拿着一个旧铝饭盒,饭盒中装了一小把碎谷子。姐妹两非常珍惜地,一次只抓几粒喂鸡。几只羽毛鲜亮的大鸡围着两人转来转去,吃得不亦乐乎。
谢春萍戴上草帽,嘱咐周慧,“慧慧,带着妹妹好好玩啊,注意安全。如果奶奶再要打你,你就跑知道吗?”
周慧乖巧地点了点头。
“记得不要玩水,不要玩火。”谢春萍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扛着锄头,沿着屋旁边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向农田。
太阳金灿灿的,依然炎热,但比大中午的火烫已经好了不少,谢春萍尽量走在树荫下面。风裹着植物的清香,吹去身上的汗液,带来点点凉爽。
这里是中部地区的小丘陵地带。举目望去,旱地与农田错落有致,顺着地势缓缓起伏。高处的地里,绿色的棉花秆一颗颗亭亭玉立,开出姹紫嫣红的花朵。而低处,一块块水稻田接连成片,还未成熟的青绿稻谷开着点点稻花,又在风里轻轻摇荡,仿佛一片碧波荡漾的海洋。
多年以后,有一首歌风靡全国,不少人来到稻田采风,拍摄短视频。但那个时候,很多农村因为年轻人都去城市打工,农田已渐渐荒废,包括谢春萍这里的。
要如同那首歌里唱的,珍惜已有的美好,热爱生活。谢春萍看了会儿那绿意盎然的稻田,觉得心里十分安宁。
小路不长,被一条水渠截断。这条水渠从村前的主渠道分流而来,蜿蜒流长,是附近十几个村庄的灌溉设施。
每年七八月,是这个地区早稻成熟、晚稻插秧的时节,需要大量水灌溉。碰到干旱少雨的天气,就需要县里的水库开闸放水,从主渠道流到各乡各村的水渠里,再又从水渠里的洞口,流到各条水沟,通到池塘与农田。
现在水渠已经来水了。因为一段时间的干旱,家家户户都盼着水,水一来,很多人就会各使神通抢先灌水。
谢春萍和周兴峰,每年都有那么几天,需要半夜起来,打着手电筒,去查看自家的水有没有被拦走。
谢春萍正想着今年夏天该怎么灌水,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