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什么客人?”谢春萍再度冷笑,攥紧手中鸡蛋,“你的女儿女婿,侄儿侄女吗?我们一家都不是人?”
如果不是周兴峰常年在外,只怕也吃不起陈湘翠几个鸡蛋。
陈湘翠是一个将“远香近臭”四个字演绎到极致的人,仿佛在她面前就是原罪,活该受冷眼;而离得远的,无论对她好不好,都能受她毫无保留地优待。
可是,凭什么?
谢春萍指着身旁的一个旧木柜,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藏着零食,只等你外孙们来了,晚上躲着偷吃!”
后来这种情况越演越烈,陈湘翠甚至不躲了,当着周慧姐弟三人的面,将自己提前买好的丰厚零食分给外孙们。只有最小的周聪会得到一点,周慧和周敏两个在旁边,只是眼巴巴看着都会挨打。
物质上的苛待也就算了,心灵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那些零食谢春萍也不稀罕,但她绝不再忍这口气。
听了谢春萍的指责,陈湘翠脸色一变,有些心虚,很快又沉下了脸,“我那是待客,怎么我当不了这个家吗?哪家儿媳妇有你这么强横?”
“我就是强横,”谢春萍冷冰冰地看着她,想了想,干脆又把鸡蛋放回坛子,转而将坛子整个抱了起来,“今天我把话说清楚了,以后我只管我们一家过得好,谁敢捞我一点好处我跟谁急!”
陈湘翠见谢春萍要拿走所有的鸡蛋,顿时急了,上手要抢。
谢春萍立即将坛子举了起来,“你抢试试,信不信我将坛子砸了,谁也别吃鸡蛋了!”
陈湘翠顿时吓得不敢动了,只气得握紧了拳头瞪着谢春萍,恨得牙痒痒。
谢春萍冷哼一声,大步从她身边离开。陈湘翠不敢和她拉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你这是……你这是要遭雷劈啊!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短寿,真是倒了血霉!”
谢春萍充耳不闻,回到房间将坛子锁在三门柜里,然后到了厨房,坐到灶膛下,用引火柴生起了火。幽幽的火苗熊熊燃烧着,谢春萍起身站到灶边,从油壶里舀出两勺菜籽油,旋转着倒入锅里。
等待油烧开的时候,她手脚麻利地磕了两个鸡蛋打发,黄的透明的蛋液搅拌在一起,很快相互渗透,逐渐起了小泡。
油温升高,不大的厨房里飘满馥郁的香气,陈湘翠带来的坏心情都去了不少。
将蛋液倒入锅中,炒成金灿灿的蛋花,谢春萍将蛋花盛起,从水缸中舀了几勺水,倒入锅中,盖起了盖子。
之后谢春萍又将剩下两个鸡蛋磕入大碗中,加入盐和冷开水,搅散,放入煮粥的罐子里,打算做成蒸鸡蛋。
很快水烧开了,谢春萍下入三人份的挂面,倒入鸡蛋,最后撒上一点葱花。
谢春萍盛起三碗面条摊凉,走出厨房,喊了一声,“慧慧,敏敏,吃饭了。”
周慧立即护着妹妹下了竹床,她早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了,此时眼睛闪闪发亮,满是期待。
谢春萍搬了小木桌出来,周慧像她的小尾巴一样,搬了小马凳紧紧跟在后面。
谢春萍又搬了两个凳子出来,放到桌边,再去厨房端了面食和蒸鸡蛋出来,周慧和周敏已经乖乖坐到桌边了。
谢春萍轻笑,将姐妹两的碗放到各自面前。周慧第一次见到蒸蛋,鼓着勇气问,“妈妈,这是什么?”
谢春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蒸蛋,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妈妈常做给你吃。”
周慧很少能吃到鸡蛋。有时客人来了,陈湘翠打三四个荷包蛋,再放上一些馓子,一些红糖,盛在碗里,油汪汪,甜滋滋,香喷喷。周慧馋的不行,却又不能吃到,甚至还可能挨打。现在听妈妈说能常做鸡蛋给她吃,她高兴极了,深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啊!”
周敏也有样学样,“香,香香!”
谢春萍递给周慧一双筷子,又拿过周敏的碗,将她的面条用筷子夹碎,好方便她拿勺子舀着吃。从前她对这些琐事不耐烦,总是一副迫不得已的冷脸。如今却是心甘情愿,只觉得自己每多做一点,便离幸福近一点。
她没管陈湘翠,陈湘翠那边还有一个厨房,她有手有脚,主意又那么大,知道粮食油盐在哪里,自己能管好自己。
周慧拿着筷子本来要吃,意识到什么,疑惑地问谢春萍,“奶奶呢?她不吃吗?”
孩子的心最是纯洁,也不懂得记仇。
到底血脉相连,陈湘翠那样对她,周慧却还记挂着。谢春萍嘴里的怨气咽下去,最终没有说陈湘翠的坏话,淡淡说,“奶奶不饿,你先吃吧。”
“哦。”周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很快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母女三个围着小桌吃得津津有味。蛋花煮面吃完了,谢春萍又给姐妹两个碗里舀上蒸蛋,周慧吃了一口,只觉得又嫩又滑又香,忍不住赞叹,“好好吃!”
谢春萍笑着看姐妹两个,问,“今天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