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霞艳如烈火烧过,虞清玥浑身染血,脸色却惨白如雪。
她端坐在金红的霞光中,眉目悲悯,唇角紧抿,如一尊浴血的菩萨像。
榕生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她回答,心中有些失落,伸手为虞清玥抹去脸上的血迹,小声道:“姐姐,你又要昏睡了吗?”
虞清玥恍若未闻,仍旧不答。他只好放下木雕牌,跑到茅屋之中取来薄毯。刚要展开为她披上,却忽然一愣。
只见霞光之中,她白皙面容上有些亮闪闪的,伸手一摸,竟是湿润微凉。
虞清玥闭上眼睛,面上满是泪水。
榕生一下子慌了神,手都不知道哪里放了。虞清玥手中轻拂着木雕牌,神色痛苦,眉头紧蹙,然后忽地一把搂住他,脸容埋在他衣领处,哽咽道:“……我何曾想过,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的肩头不停颤抖,哭了许久,都没能平复情绪。榕生笨嘴拙舌,不会安慰,只为她擦干了泪水,将那只大鱼雕牌和小小鱼雕牌拿来给她看,小声道:“小鱼姐姐你不要伤心,我有预感,你的兄长和小弟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虞清玥垂着眸,睫尾尚且挂着泪珠,欲坠不坠。
榕生晃了晃那红绳上头的木弓,又道:“我用这支木弓给你们造了屋顶,以后不论刮风下雨,都不会伤害到你们了。小鱼姐姐,你看好不好?”
虞清玥抬眼道:“那你去哪里呢?”
“我?”榕生一愣,“我去和山下阿金他们玩。”
“然后呢?”
“然后玩累了,就回到山上。”
“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长不大呢。”虞清玥摸了摸他的小脸,心中不忍。他在锁寒林中从不缠白布,此时霞光明亮,尽管脸上爬满咒印,但还看得出是个五官端正的孩子。
虞清玥拿出短刀,自藤椅下摸出一块崭新的木片,刀尖一划,“今后若有朝一日,我能出这锁寒林,你便与我一起走吧。”
榕生呆呆地看着她,有些犹豫:“可是,我长得很丑,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不会的,等出了锁寒林,我们想办法把你身上的咒印都消掉,好不好?而且,我的阿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小弟也很乖巧懂事,他们一定会把你当做亲人来看待。”虞清玥眉目温和,出神地望着远处层林尽染,轻轻叹了口气,“离家太久,我都要忘记他们的相貌了。这么多年过去,兄长或许更加忙碌了罢,小弟……小弟从小就是漂亮模样,如今也应该长得很俊俏了。好久了,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们了。”
她极力忍着痛苦:“太久了。若是真的见面,我怕是还认不出来呢。”
榕生巴巴地看着她:“我真的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吗?”
虞清玥揉了揉他头顶的蓬软短发,尚未开口,忽听林中轰然一声爆响!
榕生吓了一跳,忙护在虞清玥前方,紧张道:“是山洞的方向,师父遇到危险了吗?”
那林中浓烟冲天而起,紧接着便传来刀剑相击的金石之声,虞清玥凝神听了片刻,一颗心愈来愈静,眼神愈来愈冷。
她垂下眼帘,继续雕刻那块木牌,温声道:“师父在修习,榕生,我们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过去打扰他。”
榕生有些疑惑,但还是“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然而,不多久,那林中忽地又一声爆响,一道掌气冲天而起。
*
这一掌,将山洞外层层阵法全部摧毁!
提灯被这道灵气掀得后退几步,怒道:“你要来便来,总是毁我的守门阵法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重建的!”
那道人神色冰冷,抽刀而出,道:“你人都要死了,这守门阵留着也是无用。”
提灯惊觉地连退三步,抬手道:“你什么意思?你把刀放下!法器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炼制成功了,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道人唇角一抹冷笑,缓声道:“倒也不是,我来此只是替鉴心院诛杀恶贼而已。你为了长生,谋害这么多无辜人命,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你是个什么人,还要替人家执法?”提灯呸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有多清白一样!卑鄙,无耻!胆大妄为!”
那道人毫不恼怒,提刀缓步而来,边走边道:“你活到现在,除了害人续命,可曾有过半点成就?终日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密林里,修为、名誉、衣钵,样样皆无,你自觉命比天高,实则贱如蝼蚁。外面随便拉一名修士,都比你活得有分量,你这一生,才是枉活。”
这几句话,宛如重锤一般狠狠撞向提灯的胸口。
道人微笑着,叮叮当当出了几招,趁他不备,一刀砍进他的胸腹,轻声道:“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会让你第一个送死。”
谁曾想,提灯愣神过后,忽地生出一股大力,两只手抱住他持刀的手臂,呵呵笑道:“无所谓!我已经活了百岁,天底下什么好事坏事我都做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