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正式举行的小半日前。
初到扶风的沈临熙遇上了正在城门口远眺的陆时微,无半分绕道的自觉,反而自如地冲着她笑了笑说:“袅袅,你长大了,长得比从前更好看了。”
什么老土的开场白,毫无新意。
不知怎么近日总有人提及她的样貌,她日日揽镜自照,除却感慨一句花容月貌之余也没觉出多大的变化。
抛去一个斜眼,见他仍是一脸的诚挚,她竟深受感染般也跟着展颜而笑道:“沈公子这闲庭信步的,看起来似是一点都不担心妻子?”
“过往你可是为了她无情地抛弃了我呢,现在想来依旧让人伤怀。”语气还带着些哀怨。
沈临熙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她已铸成大错,担心也无用,该杀。”
“是我想错了,还以为你会待她有些不一样。”陆时微语调拖得长长,着重尾音。
“舍私情,皆是为了大义啊。”沈临熙叹息着变了话题,问:“说起来,那天来救你的那个男人呢?没陪在你身边吗?”
她眨眨眼,兴致寥寥地说:“你说他啊,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不待他答话,她很快接上话说:“他是只鬼,一直在控制着我为他卖命呢。往日是生存所迫,其实我很想摆脱了他的。沈公子,不如同我做个交易吧?”
“你会愿意同我谈交易?”沈临熙惊异地挑挑眉,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她言辞笃定,笑得坦荡:“想来你也不会希望温渺的嘴里再吐出和你有关的事情吧。况且与虎谋皮,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见沈临熙一点点变了脸色,大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意思,她顺势继续说:“我这两日也在苦恼,由谁来处置了温渺,能最不失公允呢?
“你该知道我有多恨她的,第一个想到的自是亲自动手。”话锋一转,她循循善诱道:
“但我思来想去,你与她是道侣,受众人赞为神仙眷侣。如今妻子获罪,你难辞其咎。由你亲手除了她,方能向天下人展现道心啊。这便是我最大的诚意。”
“袅袅,你我果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替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属实不错。”听到最后,沈临熙渐渐舒展了神色,松了口风。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许久,最后弯起嘴角,笑道:“我答应你。”
“只消温渺身死,我助你一起超度了江予淮。”
夜色昏暗,小径无灯,大典过后的夜晚星月稀疏,只投下道道微弱的光影。
陆时微正同沈临熙鬼祟地处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内,而她的眸色亮得惊人。
“这地方灵气较山下充沛许多,那山鬼确有几分本事。你有什么把握能强行超度他?”沈临熙有些不安地问。
她撇撇嘴回问:“你在怕什么?不是还有大妖怪九罗会助你吗?”
沈临熙飞快地扫她一眼,夹杂着些许不满道:“慎言,九罗之祸乃糊涂妻子所为,她已认罪伏法,同我有什么干系?”
真真是深入骨髓的卸磨杀驴。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还欲再开口催促时,忽然眼前浮现出一个素衣墨发,骨瘦伶仃的熟悉人影,转眼间一旁的陆时微已不见人影。
但眼前的人早不该存在于世了,是他亲力亲为杀的刀下亡魂。
“你……是鬼吗?不,我如何能见鬼,你怎么会还活着!”他惊怒交加,厉声大吼。
温渺虽面色雪白,但怎么看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目光冰寒地说:“你杀的是我用心头精血做的傀儡,剥离出命魂附身在上,只为试你是否有一丝一毫救我之意。”
“可你竟然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我本以为即使是利用,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我唤你那么多声夫君,是真心实意的。”
温渺的话语里染上了些哭腔,但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泪光,她喃喃自语道:
“原来竟是,半分都没有?”
沈临熙平复得极快,抱臂冷眼看她哭诉,微微翘起的嘴角甚至带了些讥诮的意味。
“那傀儡与我痛感相连,被一刀穿透胸膛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有多痛?”温渺眼里闪动着疯狂的焰火,几乎是赤红了眼睛质问。
沉默许久的沈临熙竟然也随之放声大笑:“我不知道,温渺,我凭什么要知道你有多痛?”
他又朝着虚空咬牙切齿地说:“谢袅,你耍我!你是何时学会了骗人?我这次本是真心想帮你的。”
陆时微挥手除去隐匿,语气平平地说:“无知女子惨遭蒙蔽,幡然醒悟后杀夫证道。我猜会是更精彩的话本。”
她假情假意地补充道:“你若是真心想帮我,不如将护心翎羽交还给我?我保证不出手。”
提及翎羽,沈临熙如有触动,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将贴身放置的火红翎羽拿出,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仿佛在注视绝世的爱人。
“既是你我定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