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中衣凸起出来,领口处的纽子不知何时松开了,他仍浑然未觉,交领下面的皮肉上,满是涔涔的冷汗。
执柔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陛下怎么了?”
“天亮了?”他问。
“还没有。”
执柔起身下地:“臣妾去叫元享来。”
她还未起身,一只手便猛地从背后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齐楹的手指冰冷,冻得执柔微微一颤。齐楹的手松了松,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不必了。”
对齐楹而言,除了元享之外,身边没有什么可信的人。元享此刻还未回来,他不想让薛伯彦知道元享劝乐平王去益州的事。
他眼上的丝绦沾了汗水,洇开一圈褐色的水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天亮了再叫我。”
执柔见他很是不舒服的样子,犹豫片刻起身走到凭几旁,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来,重新走回到床边。
“喝水吗,陛下?”
齐楹撑着身子坐起来,向执柔的方向伸出手。
执柔把杯子递进他手里,看着齐楹一点一点将杯中水饮尽。
“你是薛伯寮的女儿,读过书么?”喝完了水,齐楹看上去精神好了些,他靠在床柱上,领口仍开着,人也显露出一丝矜贵的风流来。
“跟在太后身边,识得字。”
“读过《左传》《春秋》之类的书么?”
执柔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开口说:“读过。”
齐楹笑了笑:“不错。”
他平日里很少笑,这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分外晃眼,惊鸿一瞥间,分外勾魂摄魄。不知道他因着什么事,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执柔收回目光,接过他掌中水杯,重新放回到凭几上。
齐楹勾着唇,漫不经心地仰着下颌,摇摇欲坠的烛火光影里,他脸侧的丝带亦跟着摇动,他又渐渐沉默下来。
外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这是个好事,说明元享已经畅通无阻地见到了乐平王。
天潢贵胄像是大山一样压着他。
齐楹心里对这些江山社稷从未生出什么渴望。
小半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报说元享求见。
齐楹坐直了身子“看”向执柔的方向:“能帮我拿件衣服来么?”
他没用朕这个自称,无端显露出几分亲厚来。于是执柔起身,把他睡前穿的那件外衣从架子上摘下来。齐楹正在躬身穿靴,执柔抱着衣服走过来,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对着她温声道:“替我穿上,行么?”
贴身的中衣他可以自己穿好,只是这些穿在外头的衣服还得要人来帮忙。
执柔抖开襜褕替他穿戴,齐楹微微仰着下颌,任由她摆弄。
执柔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颈侧,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肉下面,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执柔伸出手,将他散开的中衣带子重新系好。
“谢谢。”齐楹道,“皇后继续睡吧,朕先走了。”
此刻,天色微明,稀薄的晨光照进来,他们两人落在墙上的影子又渐渐被拉得疏远起来。
执柔行了礼,齐楹已经负手走了出去。
她回到床边上,在齐楹靠过的床柱前坐下,也学着他的样子靠了上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想了想,她又从凭几上取来一根束发的带子,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像是一个人掉进了粘稠的黑暗中。
执柔伸出手,眼前是一片虚空,她伸出的手指空落落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她猛地扯下蒙眼的发带,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呼吸了几次才渐渐平静下来。
却玉听到动静赶忙从外面走进来:“娘娘,怎么了?”
执柔将带子扔到一旁,摇头:“我没事,传水来吧。”
却玉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又将目光落在床上。朱红的锦被下头,一块白色的绢子露出一个角,她用手抽出来,是一块整洁如新的白布。
她叹了口气,折好收了起来。
*
今日要去拜见大长公主,也就是齐楹的姑母齐徽。
大长公主比齐楹要大八岁,永熙五年时被先帝嫁去北狄为王妃。去年,北狄王病逝,不到三十岁便守寡的大长公主自请还朝,执柔只在她回长安那日远远地见过她一回。
郑秦是执柔封后之后拨来的人,入宫的年岁长,也是为了在执柔面前露脸,着意殷勤着说:“大长公主是在娘娘入宫之前就和亲走的,娘娘没见过,奴才只记得大长公主性子柔顺和蔼,阖宫上下没人不喜欢公主殿下。大长公主没和亲的时候,和孝宁皇后私交甚好,孝宁皇后仙逝之后,咱们陛下是由大长公主带大的。”
孝宁皇后便是齐楹的生母孟氏。大长公主自请还朝后,章帝对这个妹妹颇为愧疚,即刻命人重修公主府,并许她食邑万户的尊荣。齐楹登基后,对齐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