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满腔热血瞬间化为冷静。
“顾大人,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几句话的功夫那杯茶水就放凉了,顾珏又给沈桑若斟了一杯,倒得很随意却没有一点茶沫,青绿的香甜溢满沈桑若面前的空气。
沈桑若却闻不来这股透着奢靡的气息。
顾珏说:“桑若,复仇可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稍有不慎,便只有一死。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想好了?”
沈桑若说:“想好了。顾大人请放心。”
顾珏说:“二十年前,副将宋海宁带着军队征讨实力强悍的南齐,那一战,双方均死伤惨重。苦战三个月后,宋海宁带着残余的军队投降南齐,他亦被南齐重用。后来祁玉带大兵压境南齐,立下不世之功。”
沈桑若:“那宋海宁……”
顾珏又道:“宋海宁后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皇上震怒,以通敌叛国之罪将宋海宁全家抄斩。”
“大概是宋海宁跟随皇上南征北战那么多年,皇上对于宋海宁仍残存着感情,所以这件事就没有人敢再提,后来宋海宁三个字直接成为了禁言。”
“实际上这整个事件是黑白颠倒的。有个宋海宁的心腹,在掌管粮草的孙则手底下任职,他说他亲眼看见孙则收到了一封祁玉写的密信,密信的内容是让孙则切断宋海宁后续粮草供应。”
“孙则看完那封密信后并没有把它烧毁,而是偷偷封藏在一支箭弩中。他后来突发暴病不治而亡,箭弩就藏在他的衣袖中。宋海宁的心腹把这支箭弩据为己有,本想上奏皇上,揭发祁玉阴谋,又因奉命跟随祁玉北上攻打北越而耽搁,后来他受了重伤不治而亡,临死前把箭弩交给北越公主木泠如,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明其中玄机,就咽气身亡。蒙在鼓里的祁玉全然不知自己留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中。而这个消息,也是我用自己的途径得知。”
“北越,也就是现在的云州。我怀疑,现在箭弩在祁景安手里。”
突然听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信息,沈桑若的脑袋感到一阵昏涨,又是北越,又是南齐,还有云州……等到她听到二十年前和祁景安,更是糊涂:“祁景安,那个时候应该才刚出生吧,为什么会在他手中?”
顾珏道:“祁景安是前北越公主木泠如与祁玉的私生子,而木泠如早在十几年前去世,所以我推测箭弩被她转手到祁景安手中。”
“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是靠近祁景安,偷到那支箭弩。”
偷箭弩?沈桑若脑子嗡了一声,这对她来说是个相当棘手的难题,“我怎么能偷到那支箭弩?”
她很想问出来:顾大人,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顾珏道:“桑若,我派人暗暗调查祁景安。他有一个视若珍宝的匣子,有时带在身上,有时不带在身上。我怀疑那个匣子里面装的就是箭弩。”
沈桑若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那…我具体应该做些什么?”
顾珏:“我已找好了关系,把你安排进经卷阁。这经卷阁里既有年深岁远的竹简,又有当朝所著的纸质文选、史籍,祁景安常常在经卷阁查阅史料,有时候甚至在经卷阁住下。你进了那里,就帮着经卷阁掌事黄岳整理整理书籍即可。”
“经卷阁,顾名思义,保存书籍的地方。朝廷重武轻文,再加上经卷阁是前朝遗留机构,并不受重视,当初皇上指派了一个文官去管理,名为黄岳。黄岳此人,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另外,我还派人给你准备了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上好的药品还有一些银子,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这一大堆话,顾珏眯着眼笑了笑,“桑若,可都记下了?”
沈桑若择些重要的信息往脑子里放:“…记下了。”
门庭草木繁阴,春花凋谢留下的花茎存留枝梢,颜色仿佛如故。
沈桑若眼神盯着眼前翠绿的枝叶,心里对自己的任务隐隐期待,这是唯一一个报仇的机会。
顾珏安排她明日就启程去经卷阁。今夜暂在顾府住下。
顾珏诚心邀请她在顾府多逛一逛,她没有什么闲情,于是委婉拒绝,只是在顾珏给她安排的院子里散散步。顾珏没有强求,而是屏退下人,和沈桑若并站坐在一起。
饶是盛夏,夜风依然清爽。
顾珏难得放松,忍不住想和沈桑若多说一些家常闲话。
他问:“桑若,你当时在乡下的时候,不觉得苦吗?”
沈桑若咧嘴一笑,“苦啊,怎么能不苦…我和哥哥自己种地,偶尔出去卖卖糖葫芦,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赚来的钱,纳税、家用、买书,这三步下来,基本上是没有余钱了。所以那个时候想,哥哥一定要高中,我们一起在洛阳生活,以后再也不用在柳沈村吃苦受罪了。”
顾珏没有插话,她接着说:“可是我在洛阳住了几个月之后,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洛阳繁华,我却怎么都不习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