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退下来的军人,有魄力有威信,更多还是能力手段都不俗,在他们的带领下,村里还从没出现过家里困顿得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现象。
比起隔壁下溪村的人来说,小民村的人看着就没那么瘦弱。
骆音却更像是下溪村的人,甚至比他们村里的大部人都要瘦小干瘪。
苗三娘抽出兜里干净的小手绢,给小女儿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拨开她因为汗水而紧紧黏贴在凹陷的脸颊上的枯黄的头发,爱怜地帮她掖到耳后。
一边摘下草帽,给她扇着风,心疼而轻声地念叨她:“就你实诚!没见大家伙都瞅着空休息呢,也不怕自己个累伤了......”
在她心里,骆音就是个傻丫头,谁家的孩子没事不是调皮捣蛋,上房掀瓦的顽皮?可她家这个,没事就爱跟着大人屁-股后头下地干活。
路都走不太稳的年纪,就叫嚷着非要拿着把镰刀跟着大人下地赚工分。
现在都八岁了,看起来还没人五六岁的孩子壮实。
一想起骆音三岁那年被人从山上背下来,在炕上浑浑噩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就那样整整躺了一个多月,整个人几乎瘦成了枯骨,脸上凹陷得只剩一双眼睛还能看了,才将将熬了下来。
骆家三房早分家了,爹娘年轻力壮,谁都不跟,自个儿开火生活,平日里全凭子女孝顺。
所以苗三娘上头没有婆母压着,在家里就是掌家的厉害主儿,也比旁人家更舍得给家里人吃喝补身子。就是最困难的那几年,也要想着法儿地保证一日三顿不落地烧火煮点东西。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让家里的壮劳力饿狠了,更不能让孩子亏空了身子。
苗三娘是个疼孩子的,骆音是她早产身下的孩子,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又遭了一遭大罪,几乎没把她心疼坏。就是把家底败光了,也要把孩子给治好养好了。
眼见骆音病好了,能吃得下东西了,更是折腾着给孩子补身子。
奈何再怎么补,骆音的脸颊却始终都是凹陷着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给吹散了架似的瘦小,个子也是比同龄人长得慢得多。
其实岂止是慢,村里爱说闲话的几个老婆子,私下里就嘀咕了,骆家这小丫头,从前年开始根本就长过个儿,跟村头那颗矮脖子树一样,估摸就是个长不大的!
但她们也只敢在私下里嘀咕了,苗三娘是个彪的,谁敢乱说她孩子一句闲话,她能把人家屋子砸个稀巴烂。再说了孩子爹更不好惹。
苗三娘不管外人怎么说,别舞到她面前来就是。
骆音瘦弱归瘦弱,可好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精神毅力也比其他孩子要强韧。省城医院的医生也说了,孩子没什么大问题,这个年代谁还没个营养不良的毛病,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了。
好吃好喝的标准在哪里,也是因人而异的......
思绪转悠了一大圈回来,苗三娘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的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骆音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角都挤出泪花来了。
轻抚着闺女的手顿住,苗三娘脸上的表情顿住,方才温柔的慈母之色慢慢龟裂。
她眯着眼此刻定睛一看,一下子便瞅见了小女儿眼下的青黑,以及一双又开始迷蒙的双眼,心疼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反手就把骆音的小耳朵一拧,压低声音吼她:“你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又睁着眼睛熬了一宿没睡!”
“我说你今儿怎么看着这么没精打采,镰刀都敢朝脚脖子上砍,原来是困得啊,啊!”
再一想,闺女平时精力可充沛了,区区一宿没睡,是不可能困成这个鬼样子的,苗三娘咬着牙,声音漫上了危险的气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熬了几天几夜,才把自己熬成这样,揪着耳朵的手陡然加大了力道,“你是嫌自己活得腻味,不要命了是不是!”
骆音也不想啊,可她晚上只要一闭眼睡觉,身子不自觉就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唤到另一个时空去,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她也知道,这是天道降下的天谴,包括将她拍到这个时空里的最贫穷也是最淳朴的年代里。
谁让她当初不分轻重,一脚将一方神明给踹下了凡间,没了神明坐镇庇佑,导致产生了一连串不可挽回的后果,千年来累积的因果冤孽,也只能由她本人亲自收拾收拾这个烂摊子。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也忍了认了。
收妖就收妖,除魔便除魔,她也不是白干活,这个时代限量而稀缺的票据,每次都会随着她将妖物封印之后,压在邮票下头,运气好的时候偶尔会多蹦出一两张来。
而每当骆音集邮完毕,往往天边都泛起了白光,灵力稀薄不好修炼进阶,加上她自身巫力被封了大半,每每收网后她便会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最后都是由好心人送回来,骆音猜测,应是某个神明大人,但对方再好心,也只将她带回了他们小民村,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