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外界突然变得喧嚣。
织吾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吵闹过,耳边全是人声嘶吼,由远及近,不用多时便有被人拉扯的感觉。
她惊慌失措之间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伸上来的手越来越多,头上罩着的长巾连带着一缕头发也被不知哪一只手逮走。可她来不及感受头皮的生疼,就被眼前的景象吞没。
四周接连不断用来双眼空洞、仗着血盆大口的人,但他们那模样又很难称之为人。
猛然一人嚎叫着凑到了她眼前,腥臭腐肉味扑面而来,趁她惊愕之际,尖锐黄牙朝她咬来。
她根本躲避不了,恐惧得无以复加。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她了,任她喊几次夷则,都没有人来了。可没有人想死在这样的境遇下,包括不怕死的她。
即便要死,也要寻一个好一点的死法,可不能死得太难看。
转眼之间,她惊惧的眸底划过一丝狠厉,转手拔下簪子朝着对方眉心扎去。
“姑娘!”
余三娘大喊一声,横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攻势,那根簪子瞬间戳穿了她的手臂。织吾带愣住不解看向她。
“啪嗒”一滴血沿着簪子滴入她护住那人的眼里,血水荡漾开去,猩红一片。
“她是......我娘”
这一瞬,织吾才恍然看清,那人的五官的确是葛邱氏,但葛邱氏不是依旧被她救了吗?怎么还会成这般模样。
周遭的人嘶吼声不断,朝她们爬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眼见着就要淹没两人,她用力抽出簪子朝要啃食她肩膀的那颗头扎去,腥臭的血水溅了她一脸。
那人是倒下去了,可她救过的葛邱氏却再次扑了上来,比上一次更是凶狠猛烈!
就在她要咬下来的那一瞬,织吾尖叫着惊醒。
看着周遭环境和门口的夷则,心跳久久不能平静,愣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窗外寒风呼啸,梦讲完了,夷则的脸色却黑沉得紧。
织吾从不随便乱做梦,也就是说这个噩梦定是预示着什么。而且从梦境内容来看,大概率是对她有威胁的事要发生。
此时,夷则恍然发现,织吾走的这一条路从一开始便透着蹊跷!而他不知是无意还有被迫的卷入,也在推动着她一步步往未知深入。
跳脱出来去看,他们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局,只是他们在明,别人在暗,更令人头疼的是,连那个别人是谁,他们都不知。
小姑娘眼眸颤动,可见那个梦着实让她害怕,即便在清醒时叙述一遍仍旧带着怯意。夷则抬手将她头顶一撮乱卷的头发捋顺,随意看了一眼窗外某个方向,转过头来说:“不必害怕,我们遇鬼杀鬼,逢妖杀妖就是了。你可知我是谁?”
织吾皱眉,不解道:“夷则。”
他微微噙着笑,“浮生阁有一个排行榜,每年更新,近五年来三甲从未变过。”
“你是第一?”
他摇摇头,“我没有上榜”。
织吾一怔,他挑眉,轻声嗤笑:“可那第二名不过十四招就败给我了。”
“所以,你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再说,你也很厉害,我俩联手,遇鬼杀鬼,逢妖杀妖,可是天下无敌呢,怕什么?”
以前,她依赖别人依赖惯了,在织家时有父母长姐,就连替人织梦解惑也有族中他人从旁协助;后来与李见寒交好,每逢出门一应大小事务都有他照应。
他们只当他娇弱胆小,纵使她表面娇惯,也只会用一句:小姑娘家家谁没点儿小性子来形容,随即笑着包容了,她也习以为常,甚至认为就是如此。
可从来没有人说她厉害,就连织家本家人,他们知晓她织梦能力,有艳羡有嫉妒,但大多说的是她运气好,得了这份传承。
屋内烛光微弱,她抬眸迎上他那双水润清透的双眼,手指一点点握紧茶杯,而后顺着心意点头。
“那就说好了,从今日此时起,我俩就此结盟,联手上路,好吗?”夷则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语调都带着轻快。
“上路去哪?”
“去......”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姑娘事实,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毕竟还没有经过证实,说出来无端又惹得她担心,“去一个你能自在做你想做的事的地方。”
织吾闻言,低下头看着手腕处的半朵金莲,片刻后,抬起头嘴角含着笑,利落说:“好。”
*
今夜的夷则好像有些不同。
他好脾气地听着南吕絮叨,眉眼间带着笑地给织吾剥着花生。
既然三人都睡不着,干脆就聚在厅堂里喝酒,当然织吾喝的是茶。
南吕三杯酒下肚,眼神开始飘忽,伸出手就要搭在织吾背上,半道被夷则一把打开。他痛呼一声,倒也不在意,口齿还是清晰地说:“你们先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