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连欶比往常多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看着自己住了半年多的小院在雪中渐渐被染上银白,连欶竟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她很久以前,就这样站在一个小院前,看着漫天的大雪,落在墙头,院落。
推开不久前刚被人造访过的卧房,连欶对于每一次都是突然出现的裴胄已经能完全做到无视了,甚至能旁若无人地坐在他对面喝着他泡的茶。
“嗯?怎么不一样了?”跟她往常泡的茶不一样,裴胄泡的茶有股新添的香味。
仔细嗅了嗅,她好像又闻不到了,“奇怪,我好像在哪闻到过。”
裴胄无言地看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直到连欶想起来问他,“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每次来不说一声,走也不说,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他家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裴胄挽起袖口再次给自己和连欶斟了一杯茶,看她因为雪化而湿掉的鞋边,放下风炉道:“家中有事,回去督办。”
没想到裴胄这次竟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要知道往常她这么问,裴胄只会冷冰冰地回她道:问得多,对你没有益处。
虽然如此,但连欶每次还是会问,她觉得自己就是欠虐体质。
这不,她又紧接着问道:“那你这次可解决好了。”
“好了。”匽都的大小事有各城主操办着,他无需太过问。
在蒸腾的水汽中,连欶看不真切裴胄的神情,只感受到他一直以来的紧绷。
好像他从未真正卸下过担子。
在此前,连欶就猜测他是不是管着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就像百川流那样,掌管着整个浮幕宫,所以才这么不苟言笑,还动不动就要把人冻死。
连欶早先就在云非鹤和其他师兄的帮助下把自己房间那些纸糊的窗户换成了更保暖的防风纱布窗,至于裴胄的房间,连欶觉得他压根不怕冷,因为天热的时候,他浑身都冷冰冰的,像是鬼一样。
夜色将至,屋外的雪还在下,连欶被屋内的热气薰得快要睡着,就在她歪头差点磕在桌角上时,裴胄伸手托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体温把昏昏欲睡的她激醒,“我不困,我不困。”
马上就吃晚饭了,她可不能睡着。
感受到一触即离的温热,裴胄收回残留着连欶体温的手,隐在袖管下说道:“睡吧,山路不好走,我去把饭给你带来。”
没想到裴胄这次竟然善心大发给自己带饭,连欶红着脸不好意思道:“真的吗?”
得到了裴胄肯定的回答,连欶一头栽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裹紧被子说道:“那我要是睡着了,你记得敲我的门,不然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用水浇灭燃着的暖炉后,裴胄伸手想拉开她的房门,但却被连欶叫住。
“裴胄”
就知道自己退一步后,连欶能上赶着追九十九步,裴胄背过的身影隐忍道:“还有何事?”
只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外的连欶闷声说道:“你记得吃饭啊。”
她看离开的这几天,裴胄都瘦了。
其实裴胄并非因为忙于匽都的事情而消瘦,是因为人间都裹着肥胖的棉服,而裴胄不用,两相对比下,裴胄就自然看起来瘦了。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所有弟子在第二天都拿起铁锹和扫把将堵住的路开拓出来,美名其曰,修炼。
在第二峰扫了半天雪的侯子瞻气得把铁锹往土里一插,就柱着棍对在自己旁边路上的君让尘挑衅道:“唉,君让尘,你不是很厉害吗,让小爷看看,你能不能把这里的雪都卷到山脚去。”
低头默默扫雪的君让尘直接无视脑残的侯子瞻,直到第一峰的弟子自觉让出一条路,他才抬眸看向不断把雪往自己这边铲的侯子瞻。
“你再多铲一下,我不介意把你卷到山脚下。”
侯子瞻怎么可能怕君让尘的威胁,他巴不得看君让尘被自己气得失控,然后自己好在一旁嘲笑他。
“小爷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把我卷下去的。”侯子瞻越干越起劲,第二峰路上的雪一大段都被他堆到了第一峰的小路上。
而第一峰的弟子除了个别的在默默扫雪,其他人都站在一边看好戏,他们两峰早就在暗暗较劲,而侯子瞻无疑打响了对峙的第一炮。
君让尘的裤脚早就被雪浸湿,而鞋筒里更是灌进了不少雪,脚底冰凉一片。
连欶在饮源殿吃完午饭准备回去的路上,看到君让尘一甩手,就把路面的雪卷成了一个大雪球,直直滚向欠揍的侯子瞻。
平日爱耍些小聪明的侯子瞻在逃跑时竟也忘了雪不会拐弯的事情,就这样众人的嘲笑声中,被追着直直往山下跑。
怀里还揣着热红薯的连欶悄悄凑到裴胄耳边说道:“你也会这样滚雪球吗?”
她也想用大雪球去追侯子瞻,谁让他嘴边这么欠。
裴胄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