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看似团结的族群,有了打破固有认知的破灭感。
在来北地前,他们会一起打猎,一起围在篝火旁唱歌跳舞,会一起祭祖歌颂,感谢上苍的馈赠。
可来了这里后,他们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开始了整日虚无的攀比。
那日,三闯依旧看着自己父母穿戴整齐拿好工具,可他却死活不愿意已经病弱到,走两步就晕到需要休息的父亲,接着去矿上。
他的跪地请求没有换来父母的犹豫,在所有族人都去矿上时,三闯被关在家里。
所有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姑娘被投了井,而跟他一般的少年,都依旧被父母拖着去到矿上。
也就是这日起,三闯再也没有等来他的父母,以及其他的族人,他们像是凭空消失般,彻底离开了人间。
而恐惧到极致的三闯只敢缩在村口的牛棚里,整日整夜地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你的族人究竟去了哪里?”
甚至连他们的尸首都没见过。
三闯其实来过几次山矿里,但每次他都会不断地流鼻血呕吐,后面他就被母亲勒令待在家里,再也不许去矿上。
也许就是他的不适应,才救了他一命。
“准确的说,我知道。”他不仅知道,甚至知道他们就在他们这座山的背面。
但他没有勇气跨过去那道山峰,他怕看见让自己痛苦一生的场景。
就在连欶从三闯这得知,真正导致他们灭族的,就是这座山里的东西,而此时的镜辞和朱华希,只差一步,就要越过山的正面。
顾不上心头的震撼,连欶看到他们身影,更是急得大叫,“长老,你们别过去。”
快步冲上前的连欶没有注意到三闯又流下的鼻血,像是开在胸口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有鲜血流出。
本来就病弱的三闯,现在更是头晕目眩。
但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不断追上连欶的步伐。
“我,我,要去,”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小脸,不断向地面磕去,三闯甚至需要双手和双脚并用,才能艰难地爬行。
听到连欶声喊的镜辞急忙停下脚步,但朱华希却依旧闷头往山顶走去。
还是镜辞及时拦住了他。
在另一侧山体翻找的北长缨和谢炤清也同样听到了连欶的惊慌,纷纷向她赶来。
“连欶,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北长缨刚才就注意到跟三闯攀谈着的连欶,她也跟徐行一样一直盯着来者不善的三闯。
连爬带跑的连欶总算在众人翻越山顶前赶到,把三闯告诉自己的事情消化后急忙道出,“三,三闯说,他们,他们族人就是这座山才出事的。”
就是他们脚下,这座寸草不生的山。
天边的乌云渐渐靠近,由低压带来的旋风,自谷底盘旋而上。
而随风消散的气味也在到达山顶时越发浓郁。
“怎么有股臭味?”
捂住不适的口鼻,谢炤清其实更想吐,但碍于面子,他才堪堪忍下。
同样捂住口鼻的徐行像是意识到什么,霎时盯着传递消息的连欶,“是尸臭味。”
因为只有人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才会让他这么恐惧。
而能浓郁成让人感觉仿佛站在乱葬里,那得多少人同时丧命于此。
除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尸臭味,还有几缕不易察觉的刺鼻酸味。
而靠近山顶的镜辞快速就分辨出了这股味道,就跟他们在茕靡族祠堂后殿的锦盒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因为镜辞刚才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吸入了不少这个气体,故而导致他现在逐渐的头晕乏力。
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茕靡族人,不断吸入的这个山体里散发的气味才灭族的,面色一凌的镜辞突然就在几人周围加上了保护罩。
除了隔绝掉尸臭味,更重要的,他不能让连欶他们过多地吸入这里的气体。
直到鼻尖上萦绕的臭味消失,连欶才想起来还在外围的三闯。
可她的眼睛朝四周找寻了许久,都未见到三闯。
“奇怪,三闯他人呢?”
聚在一起的众人也都下意识地寻找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男孩。
从刚才一阵风中闻到尸臭味的三闯,就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他知道,那是他族人留下的气味,他们早就溃烂的五脏六腑,是对他们贪婪的惩罚。
登上高处的那一刻,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父亲曾站过的位置。
此刻他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就只剩连欶惊恐的叫喊声。
“三闯!”
在跑出保护罩的连欶即将抓到他衣角的霎那,三闯朝着内心的恐惧一跃而下,也许他早就该这样跳下去,因为下面躺着他的父母亲族,而他的懦弱延长了他的生命,但却让他终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