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初上,寒热交替,风起树动。
消失在马师村三天的裴胄,身形款款地再次现身在鸡鸣山脚下的树林里。
“主君。”
“主君。”
枯等了两天的余殃和余祸从茂密的阴影里走出,在裴胄脚边跪地叩拜。
只见一身玄衣的裴胄站在簌簌的风中,身后是即将蔓延过来的暗夜。
“你们跟我来。”
单膝跪地的余殃和余祸对视一眼,旋即紧随裴胄进山。
像是知道山中哪里有事发生,裴胄几乎没有犹豫,闪身就到了血池边。
而此时的君让尘也被傅岩击溃在崖边。
“啧啧,真是不堪一击啊。”
活动了两下先前受伤的脖子,傅岩抬脚就要给殊死抵抗的君让尘最后一击。
其实傅岩本来是想留君让尘一条命的,可惜,他的眼神太让人生厌,就像是看着阴沟里的蝼蚁,而他是俯瞰的神灵。
傅岩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被人这么看过了。
说他手段狠毒也好,骂他作恶多端也罢,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轻视。
“记住,下辈子,可要仰着脖子看人。”
哪怕重伤也极度傲慢的君让尘,紧握着戾天剑的手准备与傅岩同归于尽。
可傅岩的掌风没有落下,只有侯子瞻从地面处传来的嗷嗷声。
而准备大开杀戒的傅岩,还未迈出的腿,此时正被侯子瞻抱着啃。
“就凭你,还想杀他。”
要杀君让尘,他死也要当第一个。
眼看画风逐渐诡异起来,君让尘想趁傅岩不备袭击,可却被他一眼看穿。
“真是可歌可叹的情谊啊。”
只可惜,他并不打算让他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唉,你,过来杀了他,我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被傅岩指着的君让尘哧笑一声,“我不想脏了我的剑。”
闻言,侯子瞻差点没气得心头血喷出来。
“这样吧大侠,你看我,我杀了他,你放我走。”
侯子瞻哪怕讨价还价都抱着傅岩的腿,像是赖在傅岩身上的挂件。
就在侯子瞻和君让尘拖住傅岩的时候,谢炤清和徐行正试图把连欶救上来。
但连欶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徐行,还是算了吧。”
她怕自己又拖累了人,那就算活着,她也会愧疚一生。
被谢炤清拉着腿的徐行怒其不争,“你是被吊傻了吗,连欶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怎么来的,走的时候也一样。”
一个人也不能少,连胳膊腿都不能。
而此时的连欶,在亲眼看到凌阊消失在血池后,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但她还是因为徐行的话落了眼泪。
她好像,不再是原本那个可以嬉笑人间的连欶了。
“连欶,把手给我。”
可是徐行哪怕整个人倒立在峭壁上,都无法够到将近脱力的连欶。
在一次次举臂而上后,连欶彻底脚下一滑,向血池跌去。
“连欶!”
徐行下意识地要下坠去拉她,可谢炤清和北长缨却硬生生拉住了他。
“徐行。”
就在连欶的衣角快要被吞噬时,目眦欲裂的徐行,就看到原先滚动着的血池瞬间布满寒冰。
而突然出现的裴胄踏冰而来,稳稳接住落在半空中的连欶。
“别怕,我来了。”
熟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欶以为是自己死后的幻想,还惊奇自己竟然还能感受到裴胄周身的冰冷。
“哇啊,裴胄。”
像是找到靠山般,连欶所有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在裴胄怀里就抱着他的脖子哭喊。
“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风起,她以为是他来了,风落,她以为他就要来了,可是寒风过境,她终究没有等来满身冰霜的裴胄。
她所有这一路的苦闷,压抑,还有□□的伤痛,都悉数落在裴胄的脖颈里。
怀里是闷声大哭的连欶,裴胄既心疼又无奈。
可惜余殃和余祸正跟傅岩缠斗着,没有看到裴胄此时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
而徐行看是他来了,也放心地叫谢炤清把自己拉上去。
“徐行,他到底是谁啊。”
在浮幕宫的时候,北长缨就一直躲着他,现在又突然出现在鸡鸣山,而且连欶跟他的关系,似乎,似乎有些难以表述。
看着依靠在裴胄怀里的连欶,徐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裴胄,“唉,应该,算是连欶的朋友吧。”
这关系,看得谢炤清是满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