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凤霞重被关进祠堂,人散了。

顾观月向自家走去,袁澄落后一步跟着,两个人默默不语。

袁澄看着眼前疲倦的身影,已经失去常见的挺拔轻快,裙角还带着蹲在地上时蹭到的脏污,心里有些发紧。

看不得她这样颓丧。

顾观月今日是震撼的,确切地说,还有些不得不承认的胆颤。

她没有想象过,仅仅是一群普通人,甚至是平日看去和和气气的人,却能随时要了另一个人的命,并且不受道德的谴责,甚至,默认这是在维护体统。

凤霞自然是选错了,错的却绝非她一人,要被置于死地的,却只有她。

如果没有她和袁澄阻止,会发生什么?

这个世道,与她原来所处的环境,毕竟千差万别,尤其在权力和道德的定义上。原本能保护她的那些条条框框,在这里可以随意被打破,被舆论、被宗族、被权势。

更可怕的是,这被认为理所当然。

如果想昂首活着,不被束缚,只能让自己更强,强到可以无视规则,强到在男人的世界里拥有话语权。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

无限心事堵在胸口,正徐行间,却听到前面几个妇人,看完了热闹回来,正聚在巷子口说闲话。为了蔽阴,她们站得靠巷里些,没看到她。

“谁让她平日里不检点,才有这一遭。”

“也不知明天来个什么样的,是不是冤大头。勾搭了十个八个的,哎哟哪知道是谁的呢。”

“明儿早点去看,要是个呆子,悄声跟他说,别给人白当了爹。”

“那姓顾的,也是个泼货。你看她刚才那样,切,人家亲爹都不管的事儿,她闲得,管到人家族里去了。”

“她跟那个好看的郎君,可是前后脚到的,这能清白?”

“那是男人堆里混的,你们说,她凭的什么?莫不是真凭本事?还是……”说着嗤嗤地笑了。

“凭的什么?跟那金凤霞一样,也给人当小去?顾家俩寡妇,看着贞洁列妇,高不可攀,叫我说,裤子……”

“裤子怎样?”元娘站在了巷口。

一边走一边听了前面的话,她都可以不在意,乡土社会,就是街头闲话这点乐子,谁不被人说几句?

甚至说她跟袁澄不清白,她都无所谓,她一个年轻女子,对着个风//流俊逸堪比谪仙的男人,内心也不敢说清清白白。

可是再后面的话,就触了她逆鳞了。

说一个女人在职场成功是靠了男人,是她前生最恶心的事,她遭遇过。

说张娘子不清白就更可恨,这是一个把顾准刻进心里,守得甘之如饴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再不出声,什么低俗的话都被她们说完了。

那几个妇人,不过是说些瞎话解闷,看到她来,都有些尴尬。

最后说话的那个,因被问到了脸上,反恼羞成怒,答到:“裤子都脱了几回了!怎地!那李家……”

这也是村里守寡的女人,与张娘子差不多年纪,是真的睡过几个男人的,深恨张娘子风评与她不一样。

“啪!”

顾观月一掌扇在她脸上。

几个人都愣了,那女人也愣了两息,疯狗一样跳起来,向着顾观月的头发抓去。打架抓头发,是她的经验。

顾观月抬起左臂架住她的手,反抓住了她的衣领。

袁澄是这时才上前的。

他本来落后几步,一心只看着顾观月后背发呆,连那些话通通没听清,偏只听清了“前后脚到的,能清白”这句。

头一次觉得“不清不白”这个词,如此可爱天真,让人心痒。

正反复咀嚼,就见顾观月与人起了冲突。

他慌得上前揽过顾观月,将她与对面的妇人隔开,这片刻间还在想“真好,更不清白了”。

“这位大嫂,再动手,我需不客气了。”

那妇人对上他,有些露怯,又不甘心,还要上前时,另几人拉住她:“算了算了。”本就是背后说人,理亏在先,闹大了连她们也不好看。

袁澄又低声劝顾观月:“仔细打疼了手。”

顾观月还在气头上,早站在他身后,这时走出半步,看着那些妇人,道:“我再听见,还要计较!”

那几人看她两个几眼,拉着那寡妇唧唧歪歪、骂骂咧咧,往巷子里去了。

顾观月与袁澄闷头走着,只隔了半臂距离,一边想着凤霞,一边想着刚才的事,一边还抽出空来想:我这次,可真算是靠了男人了,不然扯起来可不好看。

袁澄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比刚才从金家祠堂出来时,可精神多了。竟有些好笑。

慢慢地,两人走到门口,顾观月看到张娘子站在门口,焦急地望着她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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