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曲莲书法袭承大家,一笔而下,骨遒劲,而形飘逸,如舞鹤游天,银钩铁画。
陆铃儿远观他提笔挥墨之姿便知不凡,再凑近见得那手好字,更是忍不住要对其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宋曲莲面上瞧着不着五六,私底下倒是有些才情,至少在书法这一块,她尚未见到比他更佳的了。
如今朝廷重文轻武,读书人素来更得世人敬重。陆铃儿虽未上过几日学,但对有才之人,总有几分莫名的好感。
似忽然想起什么,陆铃儿偏过脑袋,微仰着脸,问他:“东厢房墙上挂着的那幅美人图,可是你的画的?”
宋曲莲一手提笔,一手扶袖,抽空瞥她一眼,问:“是思雨同你说的?”
想起思雨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陆铃儿摇摇头:“我自己猜的。”
宋曲莲勾唇一笑,难得赞了句:“倒是挺有眼光。”
“还行还行”,陆铃儿笑容得意,晃了晃脑袋,又补充一句:“我瞧那画上面的题字和你现在写的有些相似,也就随便猜了猜。”
宋曲莲难得有兴致追问:“那你瞧着我那幅美人图画得如何?”
陆铃儿性子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还只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想起那出浴美人旖旎香艳的画面,她现下都还觉得脸红心跳。也亏得这人脸皮厚,竟还好意思开口询问那画画的如何?
画得如何?自然是厚颜无耻,伤风败俗!
陆铃儿心下鄙夷,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到底没敢实话实说,呵呵干笑两声,言不由衷夸了句:“我,我觉着还不错”,见宋曲莲挑着一侧眉梢看她,便又竖起一根大拇指,补了句:“少爷您画功了得。”
宋曲莲这才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陆铃儿背对着他撇撇嘴,正要伸出手去拿案边筒子里的画卷来瞧,却被宋曲莲抓着手臂扯了回来,蹙眉训斥她:“东张西望的做什么?可是又瞧上我书房里头的好东西了?”
话说着,一杆毫笔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纤长的食指在摊开的宣纸上轻点一下,淡声吩咐道:“不是要我教你写字么?来,‘羞耻’二字我已写好在纸上,你照着写一下试试”,扫一眼她亮晶晶的一双眸子,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仅要学会写,还要学着领悟这二字真意,免得一直不知羞耻,出去容易丢了我宋家颜面。”
颜面你个大头鬼。
陆铃儿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儿。
心内腹诽:不就是上午顶了他一句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他这般念念不忘,斤斤计较。心眼简直比针尖还小。
宋曲莲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动,又屈指在案上叩了两下,沉声问她:“怎么的,本少人亲自教你写字,未必你还不乐意?”
陆铃儿见他脸色似乎要变,忙不迭捧出笑脸,点头回道:“乐意乐意,少爷您肯屈尊教授,是奴婢三生有幸,荣幸之至。”
“你知道就好”,宋曲莲冷哼一声,又看了眼她手上握笔姿势,皱眉斥道:“你当写字是拿筷子夹菜呢,抓这么紧做什么?还不快将指头往上挪一挪。”
又见她姿势实在不对,干脆亲自上手教她握笔,待终于对了,这才冷笑一声,满脸嫌弃:“一颗榆木脑袋,简直是浪费本少爷的时间。”
那你不教便是,我又没有求你。
陆铃儿心下不服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嘴唇翕动,无声骂了一句,这才凝神落笔。
待半炷香过,陆铃儿搁下手中毫笔,拎起宣纸两角,递到宋曲莲面前,一脸期待问他:“师傅,您瞧瞧我这字练得如何?”
宋曲莲因这‘师傅’二字不由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垂眸将视线落向她手中纸上。
只见一张宣纸上满满‘羞耻’二字,一双双从从惨不忍睹,到初具雏形,再有模有样,待看到最后两字,磅礴写意,已经袭得宋曲莲七八分风骨。
这小丫头,没想到还真有几分书写天赋。
宋曲莲抬眸瞅她一眼,见陆铃儿弯着眼角,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一副等着夸奖的期待表情,他嘴巴动了动,到底勉强赞了一句:“模仿得倒是不错,往后记得多多练习”,见她一排贝齿即将要笑露出来,免她得意,又补了一句:“这字中意思,你也要好好琢磨领悟,牢记在心。”
听到这话,陆铃儿面上的笑容尚未盛放,便已收了几分。
这宋曲莲,怎么就是见不得她高兴呢?
陆铃儿握了握拳,懒得再搭理他。
***
‘福满楼’是位于‘长武大街’上的一家酒肆,因其主厨曾是服侍过宫中贵人的御厨而极受追捧,向来一席难求。
只不过这酒席再如何难得,对于宋曲莲这等一掷千金的富人来说,也就是银子给多给少的事情。
福满楼一面靠街,一面临江,隔窗望去,便可俯瞰宛江碧波浩渺,其上行舟匆匆。
宋少爷今日在‘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