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三十二年秋,孙家众人被问罪处死,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拔出萝卜带出泥,朝堂上一时间人人自危。
晏家大公子更加得了皇帝信任,被擢升为刑部员外郎,行事果决狠厉,仿似皇帝手中的一把刀,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宁婉兮和墨儿这两个名字成了禁词,再没有人敢在晏家提起,但除此之外,好像与从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而穆王府却因缉熙的婚事急迫起来,主要是因为宫中传出消息,来年春天要进行采选,五品以上官员家中未婚适龄女子都要进行参选。皇帝已年过不惑,膝下几个皇子都陆续成年,怕是这次是着重挑选皇子妃。但穆王的身份摆在这里,本就易被忌惮,皇子妃又是如何好当的,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既不想与皇家牵扯上自要早做打算。
晏璃络倒是幸运的,明年四月份才及笄,选秀轮不上她,但也要打算起来。但上面的兄长还未婚配,现在想这些也是有些早。想起来这个晏夫人就是满怀的愁绪,原本以为这个儿子是再省心不过的,没想到却在婚事上犯了难。那事已过去了几个月,晏夫人试探性地问过晏绪的意思,这次他却只道了一句:全凭父母做主。平心而论,晏夫人心中的少夫人最佳人选一直是穆家小郡主,但自出了上次的事,这事却不好再提。
腊月十二是淮阳长公主的华诞,淮阳长公主有一处梅园——净雪园,在京中颇负盛名,此时正赶上花时,便邀请京中有头有脸的世族官宦人家赏梅庆寿。
天气严寒,缉熙一向在冬日便不大愿意出门,但这次是长公主亲自下了帖子不好推脱,便里里外外裹得严实,又在外罩了一件大红云锦镶毛斗篷。
祝寿寒暄这些都是缉熙自小见惯了的,虽说没什么意思但也难不倒她。唯一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便是遇着了许久未见的晏璃络,只见她身量抽条了些许,从前的小圆脸也褪去了婴儿肥,只几个月不见,璃络已有了大姑娘的样子,瞧着行事竟也比从前稳重了许多。缉熙在心底叹息,这段时日,晏家怕是有些忽略了这姑娘,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便将自己面前的一小碟“樱桃肉”往璃络面前推了推。
璃络看着自己面前的“樱桃肉”,略红了眼,凑到缉熙耳边悄声道:“我还以为熙儿姐姐与我生分了呢。”
缉熙声音温软:“怎会呢?”
两人许久不见,璃络心里有一箩筐的话要与缉熙说,只在宴会上不好多说,便为缉熙斟了一杯梅子酒,这梅子酒甜丝丝的,缉熙不知不觉也多喝了几杯,谁知不一会儿竟有了几分醉意,身边璃络眼神也有些迷离,缉熙叮嘱紫樱照顾好自家主子让她莫再饮酒,自个儿便想出去散散酒意。
这会儿都在宴饮,梅园应是无人,正是赏景的好时机,缉熙便请长公主府的侍女领着来到了“净雪园”。一踏进园子里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寒风凛冽,百卉凋零,独有这梅花却在这时吐出幽艳的花朵,冰清玉洁,给人一种清超拔俗之感。缉熙这边寻出几分赏梅的妙意,却不知自己却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皇七子裴祈安今日是为姑母祝寿,同时也是与人结交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裴祈安注意到晏绪离席便尾随他而来,晏家一贯不在争储斗争中站队,但晏绪心有沟壑,谁又能说得准呢,裴祈安便想趁此机会结交一番。
谁知两人行至“净雪园”竟看到如此一幕。或白或粉或红的梅花探出枝头,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只在这一方如梦似幻的美景中立着一位美人,乌发雪肤,红衣飘扬,美人凑近一株略低矮些的梅枝,琼鼻微耸,好似要探究一下这梅花的香气。裴祈安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满脑子只有这一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缉熙听到动静回过头便见两名风姿俊朗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一个丰神如玉,一个俊美无俦。缉熙不敢多看,忙低了头远远地行了个礼:“给殿下请安。”
裴祈安亲切道:“熙儿妹妹不必多礼”,观察了下缉熙的神色又道:“可是饮多了酒?”
缉熙眉心一跳,自己与皇七子交往甚少,从前也不曾见他如此称呼过自己,面上却不显,略有些羞赧地道:“正是,长公主备的梅子酒很合臣女的胃口便多饮了几杯。”
裴祈安听罢爽朗地笑道:“无妨,若熙儿妹妹喜欢,本王便朝姑母多讨几瓮赠与熙儿妹妹。”
缉熙忙道:“谢过殿下,若祖母知道臣女竟因贪杯惹得殿下亲自向长公主讨酒,定会说臣女不知礼数,必会责罚臣女的。”
裴祈安还道再言,身边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殿下,您不是有事要与臣相商吗?”
裴祈安略一迟疑,这才揭过这个话题不提,缉熙忙福身告辞。
散了宴席,缉熙心里总有些不安。果然,翌日,穆王府收到了皇七子着人送来的梅子酒。整整六瓮,依次摆开。看着这几瓮酒,穆王府的几位主子心中却滋味难言。
原本,老王妃遍寻了这京城中家世相当,府中清净,模样才学又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