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后，许墨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分答题卡，堆在一起的乳白色纸张，被2B铅笔涂出了硬硬的痕迹。许墨和八班的课代表一起分着，答卷飞舞。在一片白茫茫中，八班科代林果找到空隙，问：“许墨，你有看到你的吗？”许墨抬眼，“还没。”
“哦，这次第一好像是你，86分，你有空了 能把你的答题卡借我看一下吗？”
许墨于是低下了头，继续把自己班同学的卷子放到一起。
“可以啊，我订正完再给你呗。”
“一言为定，先给我哈。”林果亲热地凑上来，挽住了许墨的手臂，许墨笑笑，“知道啦，我们班的分完了，我先拿回去发咯。”许墨自然地抽回手，抱着答题卡走出了办公室。
“等等，许墨，你过来一下。”
许墨听到这个嗓音，瞬时无法动弹了。她小心翼翼地回头，走到潘老师的桌子旁，垂下了头，“老师，怎么了？”
眼前这个年过六十仍然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就是许墨来办公室最害怕见到的人，她的数学老师。
“高二了啊，许墨，数学作为主科，还是要重视一下啊，你说对吧。”
潘老头很直接，开门见山。许墨面上不动声色，轻轻点头，内心其实很想咆哮：“老师！数学这种东西，不是我‘重视’就可以学的好的啊！”
“这次期中考试，你的数学严重拖了后腿啊，还是要先把基础打好，先弄清楚每章节……”
等许墨走出办公室时，已经上课五分钟了，她抱着答题卡，站在班门口喊：“报告。”
正在讲课的Monica挥了挥手，放许墨进去，有很多目光跟随着许墨，以及她怀里的答题卡。一节英语课，在Monica热情讲解英伦风光中结束了，许墨茫然地盯着摊开的笔记本，决定还是不要动笔了，不然全是泰晤士河上的车水马龙。还是晚修时自己刷一套英语卷后再整理词汇语法吧。许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上讲台分发答题卡。
很多同学瞬间就挤到了讲台附近，许墨看着大家热切的眼神和跃跃欲试的手，干脆扬起笑容，把答题卡往讲台一放。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答题卡就放在讲台上吧，大家有空就自己来拿。”
省事得很，许墨对调动大家自己找答题卡这件事乐此不疲。她的舍友在座位上喊着：“许墨你又偷懒！”许墨看向她，笑了笑，没有否认。
确实是想偷懒，也确实不得不偷懒，谁让历史课代半学期了也没认全人呢，别谈挨个挨个找座位发卷子了。
许墨在高二升去了文科重点班七班，在原先班级的上两层，倒数第二个靠厕所的班级。
在学期开始时，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Monica让大家自行报名班干部竞选，许墨在当了一年的语文科目代后，原来班上的同学都以为她会继续当，毕竟她的语文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就连新班级的同学也知道。可是许墨没有报名，新同学或老同学一个个上台竞选时，许墨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翻开了新书本的第一页，“应该是先学古诗文或文言吧，大概是《论语》”
许墨的眼睛几乎完全黏在了语文课本上，耳朵却无法抗拒地接收到了那些窃窃私语。许墨当然明白，他人的期望和好奇，从来都是双刃剑，它是让人记住自己的优先手段，也及其易碎，哪怕只在一场试探，一个瞬间，就能碎得淋漓尽致、一片狼藉。
许墨还是没有举手上台竞选，只是在竞选结束后被原先的同学推举，顶上了历史科代这个空职。许墨在面对Monica的询问时，没有什么犹豫，点了点头。Monica见她很快答应，半真半假地问：“现在答应得很爽快，刚刚怎么不举手啊？”许墨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任职没几年，青春活泼的英语老师，一时分不清她是直率还是单纯脑缺根经。
“没什么。”许墨假装羞涩地笑了笑，让这位新班主任以为自己是羞涩而不敢上台竞选，之后就走回了座位。
“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无所谓啊，当也行，不当也行，都没关系的吧。”过了一会儿，许墨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很消极，赶紧对自己说，“倒也不是这样……至少科代可以和老师拉近关系，可以和同学有更多接触。”
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细弱地发问：“那又能如何呢？你真的在乎吗？”
许墨放下思绪，扭头望向窗外，依旧是一片夜的黑。
“许墨，许墨？”
许墨听到声音，瞬时被拉回这个清晨。
“怎么了？”许墨问眼前挥舞着答题卡的高大男生——刘予浩，班上的气氛担当，不过许墨觉得他会的绝对不止是调节氛围和搞笑。
“科代大人，可以问下，你这次考多少吗？”他在许墨面前，即使话语夸张，也很少嬉皮笑脸，尤其是在问成绩的时候。
“我吗？86”
“噢噢！还得是你啊，强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