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凄厉地嚎叫,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嘶吼。
雪花混杂雨滴砸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似是要将人吞噬殆尽。
阮沨泞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必须要成功!
跑——拼命地跑——一刻也不能停歇。
冷冽的冬风像是一把把凌厉的刀子,撕扯着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拉着身畔的阿倾,她不敢有任何迟疑的动作,只能没命地跑。
跑尽她最后一丝气力也在所不惜。
利剑从身后飕飕掠来,阮沨泞握紧匕首刀柄奋力一挡,小腿免于中箭,肩膀却没能避开,粘稠的血液流出,锥心的痛感也阻挡不了脚底的步伐。
屠杀是无休止的,南疆人最擅长的不是冷兵器,而是蛊毒。
阿倾腹部绞痛起来,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血来,脚步一顿,发狠地使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推了阮沨泞一把。
她自己被脚下凸起的石块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倒在地,口含着血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快走!别管我!”,
本就虚弱的江沨泞被这么一推冲了出去,差点扑倒,一咬牙撑起腿站定,抬眼却差点瘫软。
那一幕发生得太快。
上一秒还好端端的阿倾趴在地上,直愣愣瞪着她,带着绝望与茫然,霎然无了生气,爆出的眼珠弥漫着猩红,像一张浓墨重彩的鬼面,蛊虫从两个黑窟窿里爬出,温顺回归施蛊人的身上。
手起刀落,挚友的头颅与躯干分离,她却什么样的情绪都来不及触发。
阮沨泞狠咬一口舌尖让身体动起来,躲进前方的树干后,迅速从巨石翻滚下去。
她的后背狠狠砸向地面,得亏厚雪缓冲。
箭柄被折断,利器没入体肤更甚,她却如感受不到疼痛般,咬牙起身就跑。
跑得太剧烈,她的喉咙干涸得疼痛,甚至能感受到倒流出的血腥味。
恶心,反胃,身体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头昏,脑涨,腿酸,她却分毫没有减速。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催命的厉鬼。
指尖刺入掌心,疼痛要她跑得更快。
她想看见希望的曙光。
只可惜,前方是死路。
阮沨泞心一凉,电光火石间,散落的发丝被狠狠拽住,从头开始,被往后拉扯去,整个身体沉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听见了全身骨头碰撞的声音。
“挺有能耐啊?我叫你跑!”
粗鄙的男声气喘吁吁,朝她身上吐了口唾沫,狠狠把她的头往地上撞去,又拖拽头皮将她如牲畜般拉动。
皑皑积雪上拖出一条鲜红色的划痕,又被柳絮般不止的白色冰花拂去。
眼前一片朦胧,从额角开始,源源不断流出温热的液体,灵魂像被剥夺一般,从身体里钻出。
追杀她的大波人陆陆续续涌上,须臾,记忆中噩梦般萦绕的熟悉女声响起:“明白了么,逃不掉的,你身上的伤,只有我们能治。”
“看看吧,为了逃跑,你害死了阿倾,她对你那么好啊,你却让她赔了性命。”女人的声音冷若冰窟,说出的话如利刃,“族人对你那么好啊,供你吃供你穿,到头来你却想抛弃我们远走高飞,真是个小白眼狼啊。”
阮沨泞觉得她的声音时高时低,忽远忽近,随即是一声:“来人,把圣女带回去!”
脚步踩踏入雪地的声音靠近,被男人打横抱起的瞬间,阮沨泞嗤笑出声。
她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嘴唇颤抖着,发出的音节含混不清,但还是把想表达的话语说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会么?”
女人闻言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大喊:“把她放下,离开她身边!”
但是来不及了。
蛊虫入体的速度非常快,男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抱着她往死路走。
手一松,她便落在地上,刚好在山崖边。
气虚的身体强行催动蛊虫让她又是一口鲜血喷涌。
阮沨泞微微一笑,轻声说:“再见。”
她在女人瞪大的眼睛中往后一栽,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滚下去,顿时失去了踪影。
月升日落,斗转星移。
雪下个不停。
飘飘洒洒挡下抖落的月辉,将残存温热流逝。漫天花白从遥远群岚连绵而至,盖过屋檐,覆过大地,穿透袅袅炊烟,带来刺骨寒风。
又疼。
又冷。
阮沨泞的头昏昏沉沉,看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路。
她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最为严重的伤处在背部,伤口深得能看见裸露的肩胛骨,支离破碎的体肤还在狰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