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每天睁眼,都看见李相夷——哦,现在是李莲花了——已经起床,运过功、做好饭、吃了他自己的那份,在书桌前坐着了。
相夷哥哥也这样,卯时就起来练剑,等她睡醒,他饭都吃完了。
她有时候会想,李相夷天下第一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天赋高,有用不完的精力,他还自律、好学、执行力强,做事雷厉风行又精益求精。
不像她,对什么都好奇,但都浅尝辄止。她一点剑心也没有,武功对她来说与琴棋书画、歌舞,属于喜欢做的事,而不是必须要做好的事。
相夷哥哥经常看着她叹气:“你这么好的天资都浪费了……如果你是我收的徒弟,我肯定恨不得拿戒尺打你。”
她被说了也不恼,反而嘻嘻笑着去抱他的腰,“所以我这不是抱上天下第一的大腿了嘛。”
然后相夷哥哥就会得意地说,嗯,就算你是个废物我也能护你一辈子的。
“你之前说想吃松花团子,今日太阳正好,不如去看看吧。”
“真的假的?”小叶子蓦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来,“那我要换身轻便衣服——欸?芩婆刚给我做的那件箭裙呢?”
“在衣柜第三层。”
“呀,果然在这,你帮我叠的吗?我当时随手塞进去,还担心弄皱了呢……”
云隐山上到处都是松树,师父师娘都喜欢它的傲骨峥嵘、历严冬而不衰。
所谓的松花却并不是它开的花,而是生长在树干上的一种松脂,可以制成驱虫的松香,也可以入药和酿酒。
李相夷在山上生活了七八年,比叶灼这种只从糕点铺里听来的吃货自然专业许多,很快便找到了正确的目标。
“摘的时候要注意,只采那种花穗棒全部变黄并松动的。”李莲花还没叮嘱完,便看见小叶子飞身而起,在漫天松针中翩翩起舞,像一只自在的鸟。
她这会儿没有用婆娑步,而是她自己的轻功,翩然若蝶,流风回雪。
“我的独门轻功叫灯上舞,在云城有个习俗,月圆时有一部分人点天灯祈福,另一小撮功夫好的人会试图踩着那轻飘飘的灯去追月亮。”小叶子眉眼弯弯,“所以相夷哥哥总说我这轻功华而不实,但是漂亮啊!”
李莲花淡淡地评价道:“嗯,是还不错。”
小叶子得了夸奖很是开心,把怀里抱着的松花往他手中的竹筐里一放,语气轻快道:“说起来,那年相夷哥哥还给我摘月亮了呢!”
李莲花掂了掂竹筐,不动声色地打断她,“昨日背的书你还记得多少?松花……是怎么描述的?”
“啊?嗯……我想想。”
他早就发现了,小叶子生性活泼,如果你对她说的东西感兴趣,她能喋喋不休说上一整个下午。
但她的注意力又很容易被转移,你只要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她就会不自觉跟着你的节奏走,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松花又名松黄,味甘淡、性温,气微香,归肝、脾、肺经。”小叶子眨眨眼,“我背的对不对?”
“对。”李莲花瞥她一眼,忽然被激起了好胜心,“还有呢?”
小叶子眼珠转了两圈,装傻充愣道:“还有什么?”
“为何归肝、脾、肺经,哪个部位入药,主治功效又如何?”
“主治功效,呃……”小叶子皱眉想了一阵,“益气、除风、止血,对吧!”
李莲花挑眉看她等夸奖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可嘴上还是毫不客气:“二三月抽蕤生花,长四五寸,采其花蕊为松黄。松黄味甘益脾,气温能行,脾为胃行其津液,输于心肺,所以润心肺也。益气者,气温益肝之阳气,味甘益脾之阴气也。风气通肝,气温散肝,所以除风。脾统血,味甘和脾,所以止血也。”
“……”小叶子噘着嘴赌气道:“知道你脑子好,也不用非要说出来压我一头嘛!”
李莲花抿着嘴,发出一声开怀的低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挺喜欢看她这幅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接下来要将松花晒干,搓下花粉,过筛,收取淡黄色的细粉。
八两蒲黄、槐花杏花各五钱,混上豆沙做馅。
两斤糯米粉,再加一斤白蜜和面。
松花粉往上一裹,便可下锅油炸。
春日的下午,阳光特别好,李莲花在调制做团子的糯米粉,碎金般的光线撒在他身上,朦朦胧胧镀了一圈佛光。
叶灼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就把小榻拖到窗下,晒着日头睡觉——
这山里除了师娘,只有他们二人,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是硬生生被空气中弥漫的甜香味逼醒的,刚睁眼便迷迷糊糊地顺着香味往他身边凑:“好香,什么东西……”
李莲花侧身一避,失笑道:“没好呢。”
她说话总是这样,软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