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吃屎和道歉了,看着红英的窝囊样子,她又得意起来,话语里带着讥讽说:“俺听说你婆婆可是吃包子噎死的,媳妇跟婆脚,一样的死法。”
李香翠没想到,自己乘了口舌之快,把刚才还站着看热闹的福来惹毛了,他冲上来,从向贞手里一把扯过李香翠,扬起巴掌,对准了李香翠还洋溢着笑容的脸,扇过去了,李香翠反应很快,闪了一下,福来的巴掌偏了方向,但还是擦着李香翠右边的腮帮子,顺着耳朵根呼啸而过,李香翠的脸一阵麻沙沙地疼,耳朵嗡嗡响,趔趄了一下,倒在队长老婆刘凤娥的身上,差点把刘凤娥撞倒。
福来怒气未消,又伸出巴掌,向贞忙挡住,拽了一下福来的衣裳,低声说:“你甭管了,这是妇女们的事。”
福来停住了,他知道妇女之间骂街是常事,一般男人们不会管,男人们插手会叫别人笑话,但今日李香翠骂到自己娘,就让人忍无可忍了,他嘴里不停地骂:“李香翠,你个比养的,你再骂一句,俺就把你的嘴撕烂了。”
这下李香翠老实了,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嘴里还是含混不清地骂着,但只是小声嘟囔,听不出是骂啥了。
见男人给自己撑了腰,红英也硬气起来,她拖着一根沾满屎的榆木棍子站到李香翠面前,把屎棍子往李香翠眼前凑,李香翠本能地用另一只胳膊挡,手碰到屎上,众人哈哈大笑着喊:“这下好了,自己吃吧。”
向贞顺手一把抓住李香翠挡棍子的胳膊,一字一顿地说:“李香翠,你听着,今日这事儿明摆着,俺和红英家谁也没吃你家的鸡蛋,是你家的鸡占了人家红英家的柴火垛,你骂了革命烈士,就是侮辱了革命烈士,是你欠揍,福来揍你那是你活该,你也骂了好几天街,俺白挨了你的骂,叫你吃屎也是你自找的,来吧,就叫屎糊上你的臭嘴。”
红英已经把带屎的那一头凑到李香翠的嘴边,就要往李香翠的嘴里塞。
队长齐洪奎拨开人群走过来,大声说:“红英啊,算了算了,饶了她吧,街坊邻居的,甭弄得跟阶级敌人似的。”
李香翠见到队长,感觉队长为她出头了,立刻精神起来,哭诉说:“队长啊,你评评理,俺也不是赖她们,俺的鸡蛋确实没找到嘛,平白地福来上来就打俺,革命烈属咋了,革命烈属就打人呐。”
福来冲上来,吼到:“你这个骚货,你骂俺娘,俺就打,你再骂一句难听的试试!”
副队长柱子说:“骂革命烈士挨打是轻的,反映到上边说不定会定成□□呢。”
又有人附和着说:“就是,这个娘们就是欠收拾,整天嘴里不干不净,甭跟这骚货废话,直接给她嘴上抹屎。”
队长齐洪奎是来帮李香翠的,没想到李香翠还在无理取闹,看现在的情形,李香翠不道歉,这一关是过不去的,他提高了嗓门,对李香翠说:“李香翠,这事儿是你不对,赔个不是道个歉,也不缺啥,知错就改嘛。”
刘凤娥见男人来了,也长了脸,看在老乡的份上也来劝,她把李香翠拉起来说:“香翠,你真想吃屎呀?本来就是你错,快赔不是呀。”
李香翠看见齐洪奎给她使眼色,明白这是给她台阶下呢,但她还是犹豫着,要是道歉丢脸就丢大了。
红英说:“你不道歉也行,鸡蛋在俺的麦穰垛里,就是俺的,俺把鸡蛋留下算是你赔不是了。”
李香翠一听,立马冲到石美兰面前,从石美兰手里夺过鸡蛋,赶紧一叠声地说:“红英,向贞,俺错了,俺错了,俺向你俩认错,俺错了,俺给你们赔不是了。”李香翠还是觉得低头认个错比折了鸡蛋划算。
立刻有社员说:“齐春鹏家的是要鸡蛋也不要脸儿啊。”
李香翠也不搭话,紧紧攥着鸡蛋,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李香翠灰溜溜逃回了家。
红英拽拽向贞的衣裳,低声问:“你就这么有把握正逮住那鸡?”
向贞笑着说:“哪儿呀,俺有一半是碰运气,不过俺夜来就看见这只鸡从你家麦穰垛里出来,就确定了,鸡也是帮咱们,今日正赶上鸡没歇窝。”
红英说:“你咋不跟李香翠说?”
向贞说:“她那几天骂得那么难听,不治治她,她更蹬鼻子上脸,以后动不动就会骂咱。”
回到家,旺生埋怨向贞,说:“你今日可是露脸了,俺可替你捏着一把汗呢,你就不怕让那婆娘反咬一口?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还跟她论短长,以后少不了让她抓住咱把柄给咱难看。”
向贞抱起景义,说:“该退让的时候退让,但不能没有了原则,像李香翠那样的,就是欺软怕硬,要是明摆着她耍横,明摆着咱有理,还任由她欺负,以后她会得寸进尺,别人也会效仿,咱就真成了软柿子了。”
向贞知道爷和男人都怕惹事,为了缓和气氛,她笑着对景义说:“景义,你说娘说得对不对呀?咱不逮着理便罢了,逮住理了就要力争一回儿,别人想欺负咱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