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节,男社员们在东坡翻地,晾垧,准备过段时间栽地瓜。
泥土虽然已解冻,但地表松软些,深一层还有些冻土,这样下锨的时候还是要使些力气,才能把底下的土挖上来,齐春鹏干活一向是浮皮潦草,只是贴着地面软和的地方翻出一层来,齐志高停下翻地,拄着锨把说:“齐春鹏,你这下锨头还不如你下吊下得深吧?”
今日翻地的都是男社员,开玩笑更无所顾忌,都停下干活,瞅着齐春鹏哈哈大笑,娃子说:“怪不得齐春鹏老婆的肚子年年大,一年下一个崽儿,后晌那活儿不光下得深还下得准呢。”
齐春鹏听出大家又拿着夫妻的事儿笑话他,他急于反驳,结结巴巴地说:“哪……哪儿呀,俺这段时间也不知咋了,有时候就不行,还啥深不深的。”
齐志高一说起这种事儿,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他笑着刨根究底地问:“真的假的?你才几岁啊,咋就不行了?”
这些日子齐春鹏一直为这事儿惶惑,想偷偷找个人问问,他也知道这事不好开口,但今日事儿挤到这儿了,慌不择路,就说出来了,说了就说了,正好问问别人,
齐春鹏认真地说:“真的呢,有时候也行,有时候不行,刚开始行,老婆一骂俺,就不行了,俺还以为你们都一样呢。”
齐志高憋住笑,说:“奥,看来是你不能听老婆骂,要不换个试试?”
齐春鹏上了齐志高的套儿,问:“换啥?换老婆啊?”
娃子笑着说:“齐春鹏,你还想换老婆,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
齐志高实在憋不住了,陪着社员笑了一阵,说:“你老婆一骂你就不行了,别的男人,听着你老婆骂说不定更恣儿呢。”
社员们更笑得肆无忌惮,有的锨把都拿不住了,有的笑得直不起腰,齐志高更是笑得差点岔了气儿。
娃子说:“春鹏,你咋还没明白,志高的意思是他愿意听你老婆骂。”
齐春鹏是终于明白了,这个笑话开大了,他骂了一句娘,举起锨把朝着齐志高抡过去,但锨头离齐志高还很远,齐志高知道齐春鹏是虚张声势,奸笑着,也不躲闪。
旺生和福来已经到前边了,看大家都停下翻地,也拄着锨把瞧热闹。
福来说:“齐春鹏,你可要看好你老婆啊,志高可不是开玩笑。”
齐志高说:“福来叔,你甭说俺,你离得近,出来进去更方便。”说完,哈哈大笑。
社员们听出齐志高话里的话,更是笑翻了天。
福来也不饶齐志高,说:“你老婆是妇女队长,照顾人家老婆也是应该的。”
旺生笑着拐拐福来,说:“你在叔辈上,跟侄子开这种玩笑,不怕别人笑话?”
福来说:“这有啥啊,见天在一起干活,不说话还不憋死。”
旺生想想也是,一个队上社员,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一堆儿,比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长,哪有辈分的禁忌。
娃子说:“齐春鹏,你看看,果然是齐家一家子,都给你帮忙呢。”
队长齐洪奎拖着锨过了,喊到:“不干活,又在朝拉,给谁帮忙呢?”
福来嬉笑着说:“队长,俺没给齐春鹏家的帮忙,你去帮帮吧。”
旺生瞅一眼队长,队长没啥反应,显然没明白刚才在说啥。
队长继续喊:“干活了,干活了。”
下晌散了工,红英挑着扁担在门口喊:“向贞,走,挑水去啊。”
向贞在天井里高声说:“你去吧,俺还没做上饭,你先去。”
红英没有先去,她把扁担放在向贞道门口,手里拿着半块地瓜干窝头,进了向贞家,瞅瞅没见旺生爷,径直走到咸菜瓮跟前,掀开草编的盖子,捞出一块还带着冰碴碴儿的辣疙瘩,咬下一口,就着窝头狼吞虎咽地吃着,说:“饿死俺了,你不去挑水?”
“去。”向贞朝屋里喊,“景仁,俺做上锅了,你填着火,俺去挑水了。”
向贞拿起树在灶屋墙边的担仗,挂上两只水桶,和红英一起出了门。
淄河涯的水井,水位浅,而且都是甜水井,得益于淄河的渗透,东头西头各有一眼,西头的在一小队场院边,靠近淄河涯,红英和向贞穿过一个胡同就到了,井台前已经等着几个人,齐春鹏娘在向贞前面,她站着小脚,井台边湿滑,往前挪一步就要努力站稳。
石美兰担着水桶走过来,问:“婶子,美丽娘不是回来了嘛,你裹着小脚不好挑水啊。”
春鹏娘凄然一笑,说:“她娘在家奶孩子呢。”
石美兰说:“那也等男人下工之后再来挑水也晚不了。”
红英小声说:“这个李香翠就是欺负老实人,刚才俺在你家就听见婶子又在挨骂。”
向贞嘴附在红英耳边说:“只要李香翠到家,她的嘴啥时候停下过?婶子也真不容易。”
有几个妇女嘀嘀咕咕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