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一直都离地面这么近。
无垠的黄沙都被烈阳映得绚烂如金,林烟在黑暗里待得太久,这一刻,眼睛剧烈地充血疼痛起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有人群奔走的声音。
“靖王殿下!找到了!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林烟的心口不可遏制地跳动起来。僵硬的手指在沙土上微弱地攥紧,却还是找不回一点力气,站不起身,动不了,只能迟钝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
睁开眼,骄阳烈烈,黄沙璀璨,整片天地都如同一场虚幻的、金色的梦。
在这个梦里,她看见了商景昭。
万丈的光。
就这样向她奔来。
印象里,他是第一次这样着急到失态。
昏倒在沙土做成的地穴中的少女,一身红衣已经褴褛,千疮百孔的破洞之下,少女的样子已经枯槁得几乎认不出。
商景昭踉跄了一下。
他半跪在她身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罩住她的身体,然后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正要开口,怀里的人已经崩溃得颤抖起来,眼睛通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
“商景昭,你怎么才来啊!”
像是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如琴弦崩断。
她控诉他。
仿佛他理应在她被欺负的第一刻,就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这句话,换在从前,她是一定不会说的。
她与他维持着点到即止的距离,不靠近,不依赖,所以他觉得她冷静坚强、聪明独立,但是上官婉音却说,在她喜欢着他的时候,在他面前,她从不冷静,从不聪明,从不坚强,从不独立。
哭哭啼啼,哇哇乱叫。
商景昭抿唇,克制着心绪,淡淡“嗯”了一声。
“我来迟了。”
他强自冷静的语气,好像在这个瞬间,给了她巨大的力量。
她像是忘了周围众多的军士,旁若无人地放声恸哭,一边哭,一边瑟缩着往他怀里躲。
商景昭没动,依然半跪在沙土之中,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怀里的人哭到一半,就精疲力尽地彻底昏了过去。
商景昭将她抱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上死死握着一把绘有白雀的匕首,直到昏迷的这一刻,还是没松开。
他垂眸,地穴还没有被涨水的暗河所淹没,密密麻麻布满了爬虫的痕迹,在这片嶙峋的沙土上,商景昭发现了许多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匕首刻出来的东西。
辨认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出她刻的是什么。
商景昭。
他的名字。
写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在绝望里最后的祈求。
商景昭望着那些东倒西歪的笔画,每一次、每一道,都在这个瞬间刻进了他心里,鲜血淋漓,入骨三分。
“站住!想干什么!”
商景昭侧目,李放正执剑拦住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女,少女的眼睛却只是看向了他怀里的人,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地束手就擒了。
腰间是一个空的刀鞘。
商景昭将匕首扔在她面前,“你给她的?”
少女点点头。
“把她带走。”
李放领命,顺便问了一句,“殿下,那其他人怎么处理?”
地下城崩坍,留下了一片巨大的深坑,翰河倒灌,黄沙下陷,眼前的景象只能说是一片狼藉。城中的人,或者被掉落的石板和梁柱砸死,或者溺亡于暴涨的河水,还有无数傀儡在浊流中僵硬地挣扎。
沙漠之中的汪洋,混着鲜血、瓦砾、浮尸、傀儡和虫子。
就算逃出生天,也会遇见守在各处的景国士兵。
李放看着眼前惨烈至极的场景,忽然懂得了何谓天子之怒。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靖王只用了三千军士,五天时间,就打出了如此恐怖的歼灭战。
兵书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也就是说,只有兵力十倍于敌人的时候,才能选择合围歼灭的方法。
但是靖王却如此轻描淡写,弹指间屠灭了一整座巨大的地下王城。
“雀城王呢?”
李放从震撼的心情里回过神,低头道:“我们抓获的,应该都是些小角色,没有找到像是王的人,地下城面积辽阔,雀城王可能从别的地方逃脱了。”
靖王微微垂眸,像是要确认怀里的人昏睡正沉,不会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再抬起眼睛的时候,面容已经变得森寒如冰,眉目凌厉狠绝,透着显而易见的凛冽杀意。
“挑一个人放了,让他转告雀城王,”靖王勾起唇角,但那绝非是笑意,“从今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