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好看,眼眸清澈,好似倒映着楼船夜雪,浮光掠影,梨窝深深里面载满了两池馥郁的甘上花霖,一言一笑间,满是清浅芳菲。
他们从年少时便相识,一起踏入风雨飘摇的江湖,挣扎过,也彷徨过,经历过无数苦难与痛楚,哪怕是无极宫的十年乱世他们也都咬牙挺了过来。
风雨漂泊后,他们的江湖依旧澄澈炙热,未曾沾染乱世阴霾,回首望去故友仍在,谁都不曾离去。
他们依旧是江湖上飘摇的红尘客,载尽一叶扁舟向着远方而去……他们想过许许多多的未来,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有一人将彻底埋葬在这清平盛世里。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曾归。
又一口酒饮进喉间,她却只尝到了苦涩。
好像一切都变得麻木了。
洛书棠没有哭。
她所有的痛苦与无助都被埋葬在了故人身亡的枯冢上。
她不哭。
不哭……
她酒量不是很好,喝了半坛秋露白后,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一会对隋安说着今日在浮生居听见鬼老暴毙的事。一会又絮絮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
山间空荡荡的,安静得只听见她的声音。
“隋安,你知道吗?那老匹夫死了,就死在孤山!倒是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死无全尸……呵……”洛棠笑着,声音却慢慢地沉了下去,到最后,几乎是有些哽咽了。
“但是……对不起,我没能亲自给你报仇。”
对不起……
她又想起了隋安教她的那句话,“人死如灯灭,不过黄粱梦一场,你教我的……”洛棠轻嗤一声,眼底映着悲凉,“倒是我忘了。”
“我忘了,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洛书棠怔愣了好一会,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才似回过神来一般,慢慢地取下腰间系着的那枚同心玉扣――暖色琉璃般的软玉和着红色的流苏垂落在她指尖,在夜色中越发璀璨。
“这个……当初你叫我好好保管的东西,现在我还给你。”她连指尖都在颤抖,低下头将玉扣埋葬在隋安的坟前。
她想起了那日离别的场景。
暮色渐沉,她与隋安在楼台水岸边分别。
正是暮景好时分,轻薄的微光带着秋日的余韵,将水面都晕染了几分暖意,秋日难得的暖阳,连带着让她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然后她便听见隋安说:“不早了,阿棠早些回去吧。”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确实不早了,洛棠想。
“嗯。走了。”
“明日见!”足尖一点轻轻跃上了楼岸上,起风了,湖岸边萧萧瑟瑟泛起阵阵水雾,浩渺烟波浸透在暮色残阳里。
“好,明日见。”晋隋安也笑了。
他们像往昔一样分别,而后各自离去。
洛书棠回过头,本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在触及晋随安眉目的一霎那,将那些话悉数咽下。
算了……
他们明天还会相见,还会有很长的时间相伴,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好了,不急于一时。
洛书棠想。
眼眸里最后倒映的,是隋安站在亭台湖岸旁,目送着她离去,晚风微凉吹起他悠扬的白衣,衣摆处的白梨玉兰蜿蜒着像是融入了水墨丹青里,水色湖面映着他的倒影,而后一点暮光沉落击碎了落日余晖。
明日……再见。
洛书棠利落地跨上马背,挽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扬起一地尘埃,“走了,醉雪!”
前几日刚学了新招,这几日练得差不多了,明日便找隋安试试。
洛书棠骑着醉雪,慢悠悠地晃荡在林荫小道上,手中一招一式不断比划着,眸光却在不经意间看见马鞍上悬挂着的两壶酒酿。
“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没有将秋露白拿给隋安。”
洛书棠回头,望向来时的那条路。
天青镇离敛光阁不远,她就算在敛光阁喝完酒,也能赶在天黑前回去。更何况既然要喝酒的话,便要喝个痛快,尽兴而归。思酌一番,洛书棠心中已有了定量。
“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他送过去吧!”
这是在海棠树下蕴好的第一坛酒,洛书棠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他分享。
“走了,醉雪,我们现在就回去。”洛书棠轻轻拍了拍马儿,醉雪嘶鸣一声随即回过头来,载着她向来时的方向归去。
敛光阁在天青镇的郊外,离这不远。沿途经过廊音桥时,秋色正好,洛书棠抬起头看见水岸旁一株白玉兰开得正繁,白蕊花色一簇簇的盛放着,为萧瑟秋景妆点了一丝柔和,像皎练的月光,星色点点开尽世事繁华。
不知怎的,洛书棠便想到了隋安。
玉兰君子,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