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日,穆云轻眼看着一行劲骑停在燕北军大营入口处,只觉心跳仿佛都停跳了半拍。
这是……还是要和谈吗?
整整一个上午,穆云轻的心思都没放在训练上,和张启互相交手练枪时,好几次险些直撞上张启的枪头。
午休的号角声刚刚响起,穆云轻便将手中枪丢给了张启,随后抬步便朝裴言川的中军营帐走去。
中军营帐内。
崔仲掀帘走进营帐中,看到好友立于桌前,手中笔走龙蛇,明显在写着什么,他走至近前,本没想看纸上内容,但奈何裴言川刚好写完,放下手中狼豪,将信纸向前推了推。
崔仲便也看清了信纸上如行云流水般的八个字:“狄族未灭,何以家为?”
崔仲惯来肃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诧异,看向桌案后整理着奏折的好友,问:“皇上要为你择妻了吗?”
汾阳王妃过世,汾阳王离去,婚姻大事,早无父母之命,如今北望的长辈,能够替北望行三书六礼的,倒是只剩下当今的皇上,北望的叔叔。
裴言川听到崔仲的话,不由想到方才看到的皇叔写给他的信。
言,和谈一事,不宜以有诈降之嫌而推之,恐寒万邦来朝之心。
又言,必要小心为上,若狄族当真诈降,准他便宜行事,无需再奏。
最后,与前面措辞严谨、公事公办的态度截然不同,天成帝在信纸的最后问:“侄儿啊,朕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在东都给你挑个媳妇儿啊?”
“你中意什么样的?朕按你说的给你寻。”
“只是提了一嘴”,裴言川抬目,见到信纸上字迹已干,抬手将信纸折好,放在了一旁。
见他明显不欲多谈,崔仲也并非八卦之人,转而说起了其他:“此次和谈若是顺利,陛下该当会召你回东都修养一阵吧?”
裴言川闻言,目光凝在虚空中的某一处,起初,他确是认为此次和谈顺利的可能性极大。
按近日来掌握的情报来看,狄王绝不会再容呼延婴,呼延睿的情形又有所好转,几日前已是醒了,能勉强用些米粥,正是狄王急于铲除呼延婴,为呼延睿铺路之时。
当此之际,无外敌之扰,方是上策。何况狄王如今的身体,也着实无法既攘外,又安内了。
可自那日,穆青同他说过那一番话后,这些时日,他亦总觉得不太安稳。
崔仲见好友半晌不答话,只当他是想起了那些过往,心中难受,索性也不再多谈。
正在此时,中军营帐外把守的士卒进来传话:“将军,穆青求见。”
裴言川闻言回过神,桌案旁,崔仲却已是皱起了眉:“他来做什么?!”
“我让他过来的”,桌案后,裴言川温声开口:“有事情吩咐他做。”
崔仲眉头皱得更紧,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穆青不过是进军中尚不足半年的新兵,与北望这个一军主帅的职级差了十万八千里,是要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要北望亲自把人叫进中军营帐中说。
是队长是死了,还是组长是吃白食的?
营帐掀开,穆云轻抬步走进营帐中,待看到裴言川桌案旁立着的那道玄衣身影时,脚步猛地一滞。
她本已是想清楚了,崔仲看不惯她,她又何尝看得惯崔仲?不过是以崔仲的出身职级,轮不到她一个小兵看不惯罢了。
可她打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谁曾想,今日便迎面对了个正着。
“晋安,你先出去吧。”
桌案后,裴言川适时开口。
崔仲点了下头,随即抬步,大步朝中军营帐外走去,却是一个眼神都不曾在营帐门口处的少年身上停留。
营帐帐帘掀开又落下,穆云轻只觉仿佛一阵风从自己身边飘过,心中却是微松了口气,看来,在裴言川的面前,崔仲到底是有所收敛。
“和谈。”
“三日后。”
桌案后,裴言川看着营帐门口处,少年人躲避崔仲的动作,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无奈。
他知道穆青因何而来,也没卖关子,径直道。
穆云轻听到裴言川的话,心尖陡然一提,随后重重塌陷下去,她目光怔然,看向上首处的裴言川,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穆青曾经与蛛王正面相对,有些经验。”
“愿与将军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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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狄族草原。
哲木湖旁一间临时搭建起的营帐内,穆云轻立在裴言川身后,安静地等着狄族派出的和谈使团的到来。
营帐帐帘被掀开,一身墨色锦袍,身形单薄,肤色苍白的男人在此时迈步走了进来。
男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五官轮廓精致至极,未语先笑,声音温柔至极地道:“可是汾阳王世子?”
裴言川目光停在从营帐口朝桌案这边走来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