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邈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深夜了。
林舜一直在前院等着,见了他人,先问打猎如何,为什么只呆了一天就回来了,往常在围场打猎,都要呆个三四天的。
“东西难吃,待不下去了。”他也是敷衍,进了内院房中,解下披风随手一扔,早有人接住了,侍女打了手巾上来,又倒了热茶,他忽然转过身来,问道:“那畜生呢?”
林舜还以为他是骂人,谁知道侍卫真的拎出一只火红的狐狸来,倒吓了他一跳。
萧邈拎着狐狸腿,看了看,忽然扔给了罗骥。
“送到紫竹院去。”
“为什么让我去,”罗骥没规矩得很:“把这狐狸皮扒了做个帽子多好。”
“因为你今天在帐中多嘴。”萧邈冷冷看他。。提醒道:“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罗骥还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差点把那狐狸扔了出去,原来那狐狸听了他对萧邈的“建议”,顿时醒转过来,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他娘的,这畜生又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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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骥提溜着个狐狸,穿过小半个王府,到了紫竹院。
“叫你耳根子软吧,听了人几句好话,真以为自己是大将之才了,天远地远地跟到了京城来。现在好了,仗没得打,成天干些打杂的事,还给人送狐狸……”罗骥一路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到了紫竹院,其实他也听说过,说紫竹院里住了一位江南请来的高人,军队里是信这个的,也传说过北戎有护国的萨满大师,能下诅咒,让水里生疫,帮北戎大王打仗的。
所以他们都不敢靠近紫竹院,其实罗骥也不敢去的,按理说七皇子在军中待过,也该知道他们都怕这个。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弄的,偏偏当众让他去送狐狸,别人都好说,那个叫江放的侍从也在场,这群京中的世家子弟没见过世面,还看不起他们这些士兵,罗骥为了边军兄弟的面子,也不能说怕呀。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到了紫竹院,这地方安静得吓人,外面一大片竹林,说起来罗骥还是进了京之后才第一次吃到竹笋的,还是林舜设宴,特地让厨房做的什么汤,说是江南有名,又风雅又鲜美,炖了一天,罗骥只觉得淡出个鸟来,只能昧着良心夸了两去,这个宴席吃下来,半夜肚子咕咕叫。
话说回来,林舜这人还是不错,像个演义里的军师,会看人,又礼贤下士,就是看起来总是心思重重的,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关于他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罗骥一面胡思乱想着给自己壮胆,一面进了紫竹院,院子里三间厢房,南边一间亮着灯,罗骥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不行不行,主人你别睡,卦象上说今晚有大事呢。”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不准睡,主人,雷劫就在今年了,没时间了。”
“什么卦象,卜来卜去都这样,明明是逢龙卦,怎么又冒出一股风雷气来呢?我看那脏东西修为也一般,怎么能扰乱我的卦象,肯定是有人捣乱。”这声音像是白天认识的那个虞青。
“有人捣乱就更不能睡了……”
“我看捣乱的不是别人,就是萧邈,这股风雷之气就是他,把我的卦象冲得七零八落的,算也算不准,我趁睡觉看看家里怎么样了,舅舅那老头子一定在找我呢……”
“哼,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把外面的那个偷听的家伙吃了。”那声音气哼哼地道。
罗骥一听,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听见身后响起爽朗笑声,厢房的门被推开了,虞青穿了身青色胡服,站在门口,笑着道:“罗骥你还吹牛说自己在军中是英雄呢,怎么这么胆小呀。”
罗骥见到熟人,倒也不怕了,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道:“嗐,谁知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吃人的怪物呢。”
他一面说,一面跟着虞青进了门,刚想把手上的红狐狸交给他,就听见那女孩子的声音笑道:“主上快来,卦象变了!”
虞青顿时眼睛一亮,就往屏风后走去,罗骥这才看见说话的原来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丫鬟打扮,胖乎乎的,正守着桌上的一对白色的角,那对角也奇怪,长得像是一对鹿角,但又只有巴掌大小,而且形状圆钝,像玉石一样莹润可爱,罗骥一见,就被吸引了,想要伸手去碰。
那女孩子伸手就拍掉了罗骥的手。
“别碰!”她神气得很:“这可是主上卜的卦,你这种凡人擅动,手都要烂掉的。”
“哪有那么吓人。”虞青笑嘻嘻地道,小白十分防范罗骥,小声道:“反正跟这些凡人,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罗骥心思豁达,也不在意,笑着道:“我虽然是粗人,但卜卦也是知道的,我们威远军中还有军师呢,算天气可灵验了,观星望气,扶乩卜卦,他都会。你这卜的是六十四卦里的那一卦啊?”
“六十四卦?什么破东西?”小白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凡人从龟壳上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