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邈这两天都没什么进展。虽然找到陈瑞安和董志行的身份,但其余黑影是谁,仍然毫无头绪,案情更是一团迷雾,他和瑶环把三十年来的将近六千份卷子都粗略过了一遍,其余人没找到,倒是把这些年的春闱情况摸了个底儿透。
虞青看他们整天在那文绉绉的说什么“这样看老叶相倒是外儒内道,怎么这么看不开?”“原来陈云驰十年前就出过题了,怪不得陈溪山让他打头阵,他爱出孟子,倒也是本家……”听得头昏脑涨,看郑生在旁边一脸认真地听,很老实的样子,忍不住嫌弃他两句:“你听什么听,你听得懂吗?”
郑生脾气好得很,只是赔笑道:“略懂,略懂。”
“你要真是懂,就不会考了九年还在这考了。住的那破屋子,看了就来气。”虞青嫌弃地道,他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是我学问不精,连累娘子跟我一起吃苦了,姑娘教训得是。”
虞青和洛娘虽然交谈不多,但显然是关系匪浅,他眼睛倒不瞎,也看出来了,大概把虞青当成洛娘的娘家人了,恭敬得很。
“学问不精,正该刻苦读书,正好这里的考题都是现成的,拿几题去做,方便得很。”萧邈忽然道。
他难得插话,虞青都有点惊讶,郑云庭倒是老实,真就道:“殿下说的是,只是怕我学问不好,做坏了。”
“题目哪有做坏了的。”瑶环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拿多了也费神,不如就做这两题,董志行的《王者何贵》,和陈瑞安的《孟子见梁惠王》吧。”萧邈道。
他还是威严,已经下了定论,郑云庭也不好反驳,只好老老实实问道:“也一样限时三天吗?”
萧邈只“唔”了一声,又转过去看卷子了,郑云庭真就回到他的厢房里做题目去了。虞青虽然自己欺负起郑云庭来跟玩似的,但看萧邈也支使郑云庭,她却不干了,问萧邈:“你让他做题干什么?”
“是呀,连我也一头雾水呢,”瑶环也好奇道:“难不成殿下想考考他吗?”
“早有人替我们考过了。”萧邈淡淡道。
瑶环实在是七巧玲珑心,一点就通,立刻明白萧邈是说郑云庭已经考了九年,这里面有他的试卷。但她反而不急着找,而是眼睛亮了。
“难道他就是天字卷的主人?”
说到天字卷,其实是他们这两天看卷子时,萧邈忽然挑出来一份放在旁边,封的名字也没拆开,瑶环见状好奇,拿起来扫了一眼,就放下了。但过了一下午,她看完一堆卷子,顺手又把这份拿起来看,结果越看越入神,越看眼睛越亮,连身上疲态也一扫而空,失声叫道:“林舜。”
林舜正在整理剩下的卷子,被她一叫,过来一看,先扫一遍,也没看出端倪来,瑶环道:“你别管那句毒句,只看前面的立论和申论。”
林舜认真看下去,他是做文章的人,顿时更加惊奇,一边看一边默念,念到精彩之处,忍不住击节赞叹,连连叫好。
他连看三遍,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样的好文章,做文章的人应该胸中大有丘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虞青当时也在旁边,有热闹哪有不凑的,立刻凑过去问:“什么低级错误?毒句是什么意思?”
“科举文章,有些话是决不能写的,只要写出来,就算文章再好,也会被扔进废卷里,不予录取,这样的句子就叫毒句。毒句有许多种,比如没有避讳尊名,比如有谋逆不臣之意,又比如心思恶毒,称为八不取,分别是谋逆不取,有谶不取,影射不取……”林舜耐心给她解释,还指给她看:“你看这篇文章,这中间一句就是毒句。”
“寔受其福?”虞青倒认得这字,直接读了出来,吓得林舜连忙阻止她,她还一头雾水:“怎么了?怎么不让读?”
林舜只是摇头不说话,还是瑶环笑了,道:“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瑶环笑着指一指萧邈,道:“他父亲的名字,里面就有这个字。”
“他父亲?”虞青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吗?”
瑶环点头,那边萧邈咳了一下,虞青见他们要散开的意思,回道:“你咳什么,你皇帝爹又不在,别走别走,给我细说说,这人怎么这么傻的,皇帝的名字要避讳都不知道?”
“我猜他是知道的。”瑶环用手指给她看:“犯八不取的人多,但是这么直接直接冒犯圣上名讳的,一百年也难有一个。我猜他是有什么原因不能中举,但又不甘心自己的锦绣文章,所以洋洋洒洒写了出来,又在中间加上这么一句,这样又逞了才,又能潜下来,不用中举了。”
“还有人不想中举的?”虞青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还有第二个林舜?”
林舜大概是感同身受了,拿着那卷子不撒手,手上不自觉摩挲着,叹道:“真是好文章,真是可惜……”
“他自己大概也觉得可惜吧,你看他前面的字都又稳又好,写到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