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拈着的沉香木佛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瞧着很违和,但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许含章当即垂下头,从善如流地唤道:“祖母。”
同时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对方一来就表明了身份,否则她恐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把这个娇艳的妇人错认成自己的阿娘。
“我日日吃斋念佛,就盼着能把你找回来,今朝可算是如愿了,”杨氏对这声‘祖母’无甚反应,只嘤嘤哭了几嗓子,一把揽住许含章,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脸,神色愈发满意,“子复他去樨香院探望婉儿了,但也惦念着你,说你一路甚是疲累,特意嘱咐车夫抄近路入府,不必从正门绕远路。”
说着生怕谁揪着这一点多事似的,立刻打发方嬷嬷退下,二话不说拖上许含章步入后院,往前行约一箭之地,拐进了一座重檐雕栋的小院,这才重新开口,“章儿,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净房的热水已备好,你先去沐浴更衣,让丫鬟给你好生梳妆一番。待晚膳好了,我便来叫你。”
小院里处处弄得整洁精致。
眼前的长辈笑得和蔼可亲。
明明是让人感到很安心的氛围,可不知为何,许含章只觉得更加违和了。
“咯咯咯!”下一瞬,外面突然响起一串刺耳的娇笑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不休,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鸟雀。
许含章也不免被惊到,循声望去,见来人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在一大群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娉婷而来,站定后神色莫名地打量了她的脸几眼,旋即甜腻腻开口说道:“呀!是七姐姐吗?妹妹我做梦都想要见你一面呢,阿娘也对你牵肠挂肚得紧,奈何我前些日子抱恙……我都说了没事的,可阿娘就是要守着我……唉,瞧我这嘴!”
似是惊觉失言,小娘子忙捂住嘴低呼了一声,不安地攥着缭绫银丝云水纹的衣角,眼圈泛红,自责道:“说来都是我的错,是我鸠占鹊巢,害姐姐受了十六年的苦。明天我就从府里搬出去,绝不会跟姐姐争的。”
“婉儿,休要说胡话,”一名容色绝丽的少妇越众走上前,急急地安抚垂泪的杜婉儿,“当年你不过是襁褓里的婴儿,何错之有?何况这里本就是你的家,任谁来了也越不过你去!”
语毕抬袖掩鼻,嫌恶地看向许含章,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四目相对间,许含章怔了怔。
难道,这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生母?
但好端端的,她为何……
“婉儿,阿娘只喝得惯你煮的茶。你这一走,是不是存心想渴死我?”那厢韦氏已优雅地垂下衣袖,移开视线,笑盈盈拿杜婉儿打趣道:“莫非觅得了如意郎君,就顾不上我这个老婆子的死活了?”
一听得‘如意郎君’四个字,杜婉儿便俏脸绯红,羞臊地转移话题道:“阿娘,您哪里老了?任谁看了,都以为您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娘子呢!”
“你可越来越不像样了!连这种不着调的浑话也说得出口。”
“那还不是被阿娘惯的?”杜婉儿破涕为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
“谁要惯你了?信不信我今日就打你一顿,看你往哪里跑!”韦氏故意板起脸道。
“来呀!我就不信阿娘能舍得,嘻嘻!”说笑间,杜婉儿楚楚可怜地转过头,望着面无表情的许含章,声音瞬间又带上了哭腔,“七姐姐你、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她眸中泪光点点,双肩微颤,柔弱得好似风中摇曳的小花,令人油然生出一股保护她的冲动,
奈何许含章无动于衷,只冷声道:“有没有人提醒你?你哭起来的样子,甚丑。”
啊?
杜婉儿愣住了。
本以为这个村姑会闹,会嫉妒,会愤恨,会撒泼,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好在一根筋的韦氏仍是如她预想中一样被轻而易举激怒,大步流星地冲上去,把许含章用力一推,“没教养的东西!你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滚,我只有婉儿一个孩子,没有你这样的孽种!你怎么不去死?”
许含章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上,裙摆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很是狼狈。
韦氏见状却丝毫没有心软,扬手照着许含章的脸便打。
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杨氏终是看不下去了,眼疾手快攥住儿媳的胳膊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多可惜啊!”
“老货,你放开我!”韦氏气极挣扎,不‘小心’把杨氏也带翻在地。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破鞋,是不是想我死?”杨氏的后背不偏不倚硌在一块凸起的鹅卵石上,疼得立刻破口大骂道。
韦氏没有还嘴,只回敬了‘啪’地一记耳光。
“你敢打我?”
杨氏是在内宅里横行霸道惯了的,此番岂能善罢甘休?当即揪住了韦氏的头发想打回去。
“祖母,阿娘,你们别打了!”为着体现自己的孝心,杜婉儿当然是要上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