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破败的叶子被风推着打着旋,落在八个壮妇高抬着的喜轿上。那枯叶像只损伤了翅膀的蝴蝶,扑腾了半晌,被轿顶的琉璃珠和固定五彩流苏的金镶玉饰给挂住了,怎么也回不到恣意潇洒的秋风里。
明明还不到正午,天色却晦暗如深,仿佛被人泼了墨,时不时三两只燕子“喳喳”叫着从路边的小摊前略过。
有人低声细语,“作孽呀,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嘘!你不要命了,快走快走!”
铜锣开道,八抬大轿,连轿子上的红绸子都是镶了金丝的,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迎娶了哪家的贵门公子都不一定有这排场。
明眼人一看这架势,再看那上京城里最近不少达官显贵往丞相府上跑,便明了,这是宋丞相又要冲喜了。
坊间盛传,这宋丞相权倾朝野,雷霆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女皇年幼,又多倚仗于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人侍奉,富可敌国。
可偏偏,宋丞相承受不住这天大的福泽,时不时的传出病入膏肓的消息来。
一载光景,冲喜了七次,今日已是第八次,前几位新郎君最长命的,进门不过五日就殒命了,这病怏怏的宋丞相,却还吊着一口气活的结实的很。不少人暗地里猜测,这宋丞相请了一些道法高深的术士用这些新郎君给自己续命!
喜轿侧帘掀起一角,轿子里的新郎君探出头来,玉面珠唇,美目流转,像小鹿一般好奇的朝街上看了看。
只这惊鸿一瞥,引得不少路人驻足,盯着那落下的轿帘,痴痴地看了许久。
“美如冠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真真是……顾盼苼花。”
赞叹声从一旁的春福菜馆传来,那里靠窗而坐一身穿棉质蓝袍,秀发高束的女子,说罢,她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凤眼微阖,“可惜了!”
附近的食客也不禁摇头,低声感叹蓝颜薄命。
“若不是被那宋丞相相中,这等佳人,不知要被多少人捧在心尖上。”
“听说那宋丞相眼凸如蛙,鼻大如牛,还是个酒囊脸,下宽上尖,长得极怪,可一看便不是普通人模样。”
“正所谓,相由心生,宋丞相的前几个新郎君,进门没多久就殁了。这哪是冲喜啊,简直是害命!之前铁面无私的卢县令想调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不说,卢县令不知道被调任到哪里去了,那宋丞相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后面的冲喜小妾还是进门就殁了,这不,还是冲喜,还是娶!”
另一人道:“莫要胡言乱语,小心飞来横祸!先前有人说了什么,竟不知怎传进那宋相耳朵里,之后就再没人见过那人,他的家人不久也都不见了踪影。”
小馆里瞬间安静下来,低声议论的人纷纷放下筷子,顾不上点的饭菜,匆匆离开了。
那靠窗女子慢条斯理的夹了口菜,摇头轻叹,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惋惜,反而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恨意。
“可惜,活不了几天了!”
喜轿内。
乔晚深眼神迷茫的看着被自己丢在轿子角落的红盖头,和自己身上的喜服。他穿越过来有段时间了,在这个女尊世界里,每走一步,都像赤足走在荆棘路上一样难受。
一个时辰之前,他被请去给一男子看诊。那人哭哭啼啼的,一直叫骂着自己命苦,摊上了心狠的爹娘,要把自己嫁给丞相冲喜,摆明了是让他去送死。
乔晚深被那人哭的难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来呢?
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知怎么沉沉睡了过去,如今又在这喜轿里,多半是被那家人摆了一道。
喜轿绕到后门,一路进了院子才停下。
一直走在前面的管家大娘,笑眯眯地过来掀轿帘,先前听说新郎君哭哭啼啼好几天,他还担心生了晦气,如今一路,新郎君安安静静,那叫一个懂事,他也不禁喜上眉梢起来。
“晚妾郎……”轿帘掀开,管家大娘和乔晚深四目相对,愣怔了一下,捡起角落里的红盖头,就要给乔晚深盖上。
乔晚深急忙躲开,说:“你们弄错人了,我不是孟晚。”
管家大娘打量他一翻,灰扑扑的眸子闪了闪,道:“你是?”
“我叫乔晚深。”
管家大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着道:“无妨,老妪我让人将妾郎的名字改过来便是了。”
“改名字?不是名字,是弄错人了!”
管家大娘眼角的褶子垂下来,身子往前探了些,低声告诫,道:“晚妾郎,莫要胡言乱语,这丞相府内院,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您上了喜轿的那一刻,就是丞相的人了,若是弄错了,可是要杀头的!”
乔晚深说:“什么狗屁话,还有没有王法了!”
管家大娘冷声笑笑,肆无忌惮地说:“晚妾郎难道不是大周人不成,竟不清楚,在大周,宋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