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琰这番借口,或许唬的过旁人,但太后娘娘是什么人,那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他有什么心思,太后就算猜不出具体的事由,也能察觉出不对。
因此,在察觉到今日他行为反常时,太后便料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老人家的目光淡淡地打量了一番,便发现了今日众人的不同之处。
身居高位的人总是擅长察言观色观察细节,太后娘娘坐稳中宫多年,于此道自然不是吃素的。因而只需打眼一瞧,太后很快发现,今日不光是皇帝,连带着明姣也有些不对劲儿。
尤记得上回驯马园开园之日,明姣也曾来向自己问安,而当时她明艳活泼,看起来是个十分健谈大方且端庄的性子,并不是拘谨之人,可今日……
太后娘娘执起身边的茶盏,浅饮了一口,借着这个间隙,打量了一下荀琰和明家那位大姑娘。
明姣低垂着头,似乎始终盯着脚尖,并未向皇帝的方向侧目。看起来是个极守规矩的姑娘。
但太后却觉得,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她老人家觉得奇怪。
这些年虽居深宫,但年少时也是从一个姑娘家长起来的。年少而慕少艾,皇帝年轻,却通身贵气,又生的一副招摇模样,哪个闺阁姑娘看了不脸红,就连宫中的宫女嬷嬷们,私下里也会讨论陛下的好样貌,梦想着有一天能被皇帝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宫女尚且如此,世家大族的姑娘本就是有资格入宫为妃的,她还没见过哪个见了皇帝,不生出些春心来的?
因而,除非明家大姑娘早有心上人,否则不可能对皇帝无动于衷。
上回她来宫里时,已说了尚无亲事,今日明夫人的做派和说辞,看样子也并不像是有了议定的人家,所以这位明大姑娘瞧着皇帝无动于衷,那便是奇怪了。
太后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着,想必这两人中间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所以皇帝今日才巴巴地赶过来。说什么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忧,都是胡诌。而明家姑娘或许是顾及着什么,怕被旁人看出来,所以才不肯对她这个儿子侧目。
不得不说,作为上一届宫斗冠军,太后距离正确答案已经很近了。但她猜错的一点是,明姣并不是怕被旁人看出来什么,而是怕被荀琰看出来什么,荀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件事已经让她十分震惊甚至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了,所以她才一直紧绷着身体,半点也不敢松懈。
众人各怀心思,这厢太后察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又很是喜欢明姣,便有心推动一番,于是道:“今日你来的也是巧,上回明家那位小将军回京述职呢,你巴巴地跑过来,说要给明家厚赏,连带着女眷一同恩赏,还偏要借哀家的名义。这回正赶上明夫人带着两位姑娘来宫中谢恩,这谢啊,哀家不敢居功,正怕他们谢错了人,恰巧你便来了。”
太后说这话时,眉眼含笑,十分坦然,倒是一旁的“恩主”荀琰被说的脸红了。他本是为了见明姣一面,这才厚赏了明家女眷,说起来并不是为着明尧之功,算是自己的私心。
男未婚女未嫁,虽说这并不是什么晦暗的心思,但此刻在当事人面前揭露出来,也着实让在这方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荀琰有些不知所措。
他悄悄打量明姣一眼,想着她待会儿大约要向自己行谢礼,不知为何,心跳便如擂鼓,大手放在膝盖上,一时都觉得无从搁置了。
不过事实证明,荀琰显然想多了,因为太后这话出口后,明姣依旧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的如同一棵小松柏,就连头都没有抬起半寸,仿佛全然没听到太后的话。
这让一直看着姐姐,等着姐姐行事再跟随的明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寿安宫里茶香氤氲,自太后那句话后,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明姣身上。明夫人是长辈,今日带着小辈来谢恩,虽说先君臣后长幼,但有两个女儿在的情况下,要谢恩,定是明姣率先行礼,明婵随之。
但此刻,众人目光齐聚于明姣身上,身着轻纱抹胸襦裙的姑娘垂眸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很显然是将太后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半分也没往脑子里记。
这让明夫人和明婵都有些心惊。
要知道,大夏虽然民风开放,但规矩却极多,等闲世家都极注重礼数和长幼尊卑,更何况是皇家。哪个进宫拜见的人不是时刻提着一颗心,生怕坏了一点规矩?像明姣这样,公然将整个大夏最尊贵的女人的话当成耳旁风毫无回应的,恐怕还是第一个。
然而即便众人都将目光聚焦于明姣,数息过后,却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仿若当真是神游天际了。
寿安宫此时是安静的,但是此刻的安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喧嚣。在座的几人心中思绪来回翻滚,明夫人和明婵两人从最初的平静,到忐忑,到仿佛过了漫长时间后的惊讶和害怕, 她们不明白明姣怎么了,若非对自家女儿的教养和分寸有信心,明夫人几乎要开口唤她了。
而除了明姣之外,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