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得睁不开眼,眼前所见是模糊微弱的烛光,依稀有个人影。手掌在她额头轻抚,微微吻她,舒缓的呼吸与她相交,诱她入睡,她却感到一丝沉重,这丝沉重不知为何令她不敢入睡,想睁眼看清他。
“阿絮......”
“你安心等我几日......”
“我定全须全尾回来找你......”
......
勾连的呼吸与缠绵在她身上的手掌全都消失,她瞬间一空,猛地惊醒,脑中似模糊似清明,心脏悸动不已。
入眼墙景逼仄,还未看清,身下一个腾空的颠簸,她猝不及防,身体往右侧倾颠,撞到了一面壁上,不硬,但撞得她意识从梦中脱离出来,清醒了许多。
她稳住心神,四下打量一看。她不在婚房,而是在......马车里。
入耳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还有鸟鸣,车窗帘轻轻飞动,露出外面树林的光景。她躺在车内,没有其他人,身下是软垫和棉被,穿着一身稍硬的绸缎中衣,右手腕系了一个黄色的平安符。
红色的细绳在她手腕绕了两圈,她乍看以为是她送给梁风的那个,再细看之下,符纸相叠之处略有不同,不是送给他的那个。
不知这是在何处,心中残留昨夜入睡前梁风在她耳边不舍的低语,她惊疑不定,唤了一声:“阿风?”
“姑娘醒啦?”
立即有人回应她,金絮辩出这是李婶的声音,梁风呢?
车门拉开,有人掀帘进来,是小缃。
“阿絮姐,方才踩了个坑,马车颠了一下,闹醒你了吧?”
“小缃?”她脑袋很懵,“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阿絮姐,我先服侍你穿衣。”小缃在马车座位下的隔层里拿出衣裳,是棕黄的棉麻衣裳。
“阿絮姐,你别慌,王爷说让我们先躲出去,路线他都安排好了,要过几日后王爷才会追上我们。”
“躲?躲什么?”
“王爷说他在圣上旨意下成为庶人后,朝中会有一部分人想要除掉王爷,王府很危险了,府里的所有人都被遣散了,我们这一行五人是最先逃出来的。”
除掉他?逃?
金絮还有些怔怔然,她努力绷紧脑中思绪,从昨夜开始便隐隐被她发现又被她忽略,他那眼神中细微之处异样的欲言又止,在此刻全都爆发串联起来。
皇帝早想除掉梁风,这次只是将梁风降为庶人,梁风这个暗里仍旧能对他皇位造成威胁的人还是活着。即使皇帝不明示,朝中也会有人为了迎合讨好圣意而擅自揣测,在暗中派人将梁风杀死,以此讨皇帝欢心。而对皇帝来说,这可借他人之手达成目的,又不会背上杀亲的污名,需要做的也只是默许。
她早该想到,皇帝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梁风自由。
这个对他来讲相当于半个父亲的人,在几年前就不再拿他当弟弟看了。
金絮随意穿好衣服,到马车外一看,驾车的人是十三和一个小厮,李婶摸了一下她的腕脉,“姑娘,王爷已准备好了万全之策,不会有事的,你莫心急,王爷最担心的是你。”
“我知道。”她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脑海里划过闪烁的画面,她突然回想起昨夜睡着前隐隐约约听到梁风低声的话语,他似乎说了让她安心先行一步,随后会追上她,详细说了什么又记不清了。
偏要挑着那时才告知她,迷迷糊糊的哪能听清,还以为他是在哄她入睡。
从婚前与他分开时,他偷偷来找她那晚她就该发现的,他改变主意不让柔竹等人上京,就是为了不累及她们。
但这说明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皇帝手下会有人想暗中置他于死地,梁风也是在婚前不久才知道的。
这段时间里,他忙于准备婚礼,还要筹备后路,都默默地不告诉她。
昨日欢闹心许的整场婚礼像是长时间睡眠不稳,睡了一个好梦后做的悠长的梦境,一切一切变得不真切起来。可即便忽略身上传来的异样感,梁风昨夜的温柔都不可能是梦。
她心神挣扎在这虚幻与真实中,挣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能留点什么,好让她定个神吗?
“十三。”
马上的十三转头,“是,姑娘。”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王爷只说让您一切放心。”
她放心不了,“还有呢?他是怎么安排的?”
“姑娘,王爷此时应当尚在王府,过两日才会逃离京城,我们此行是往西,绕过西南的川郡再去往南方的上元郡,在那里会与王爷汇合。”
她皱了皱眉。
十三道:“姑娘,这一路是绕了些,但这是王爷安排的路线。我们还需在抵达川郡前沿路留下行住痕迹,离开川郡后再抹去行迹,防止有人追踪。”
金絮有些愕然,“他要躲多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