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天。
铛梨震惊又着急,转头撞上闻昭平静温和的目光,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当真要让给锦建坊了?这可是——”
可是师父唯一留下的东西。
梁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便收拾了自己写过的书信,一把火烧了过去。等日后她们再想找师父的遗物时,只剩下师父昔日用过的火盆里的黑灰纸屑了。
真如铛梨说的,师父为了不让她们时刻伤心留恋,放弃了在这世间留下回忆,对自己,亦或旁人,何尝不是一种心狠。
闻昭自知其中含义,只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必要将失去的东西,全部都夺回来,一分一毫都不能落下。
几人纠葛被隔岸观火的宋连淮尽收眼底。
他初来锦江,还未来得及去县衙与县丞见上一面,就遇到这铺子里的大动静,多管闲事了一番。
还真没白管。
这突兀的想法出现的时候,他自己也惊了一惊。
他又听到这两人乃是为了新知县府中陈设所吵,眉心跳了跳,想着这县丞还真是不会做事,他还没上任,就已经给他安上了个日食万钱的名头。
“先生。”
闻昭刚送走了锦建坊的人,抬眼又见那少年在角落里沉思着什么。
宋连淮被这一喊回了神,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
“闻昭还得去里堂修些玩意,便不能再留先生用茶了。”
她示意阿庆,道:“阿庆,送送先生。”
宋连淮拱手作揖:“在下告辞,姑娘万安。”
*
“这榫卯锁都被摔成这样了,姑娘还能修复吗?”
里堂木桌上,铛梨盯着自己收拾来的木头碎块发起了愁。
闻昭摆弄着木块位置,道:“小九通而已,榫卯锁不是容易摔坏的东西,裂痕处拿鱼膘胶粘上一粘,重新组合一下就可以。”
“小九通!夫人之前只教过我三通,我都没学明白呢。”
铛梨瞪大了眼睛,看闻昭娴熟的动作。
小九通,顾名思义,共有九根形状各不同的木块,只要找到机关所在,一击即破,破是容易,要想重新组合起来,可需要一番功夫。
这不过是些小工艺品,真正难的是造榫卯结构的建筑。
梁芹建造时,闻昭就在一旁看着,那檐柱,山墙,枋和檩等都被梁芹用榫卯结构牢牢固定在了一起,既美观又坚固。
“姑娘,今日仗义相助的那位先生,可眼生的很,从前曾未见过。”
铛梨回想他的身姿,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转而想到什么,喜道:“若是从此结缘,那位先生会不会资助咱们营造阁一二?”
闻昭指尖微顿,也不由得记起那个陌生的男子。
“冰心玉壶,风流倜傥”,说的便是这般人物吧?
转眼间,她已修复好了榫卯锁,递给铛梨,道:“去摆在货架上吧,也不知前堂有没有生意。”
梁芹在时,营造阁便生意惨淡,多是因为城中百姓不信女子匠人。如今一个及笄的姑娘管事,便更没人来了。如此下去,怕是吃饭也成问题。
营造阁的铺面在前堂,与后堂间有好大一个院子。平常招待贵重客人就会把人往后堂请,便于用茶赏玩。
当然也有像于贲这样不请自来的,应是前堂闹的太厉害,阿庆为了不影响保护工艺品,才将人请到了后堂。
虽然知县府的大单已经被抢走了,但总有其他办法,可以杀出一条生路来。
闻昭微合眼眸,靠在椅背上,脑中如走马观花般梳理现下困境。
若目的是重振营造阁,那当新知县的工匠师,还是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机会。
问题是怎么再夺回来。
师父抽中的不过是为知县府建造家具的名义罢了,就算将这名义口头上让给锦建坊,也不能算只由锦建坊一处负责,若是她们想插手,也未必没有可能。
县丞李允文,算是个清正明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锦建坊就是知道在县丞那儿讨不得什么巧儿,才亲自上门威逼利诱。
那……新上任的知县呢?
听闻这位知县乃是京城的状元郎,本不至于流落偏远之地,可他上奏谏言惹怒圣上,才会被贬到锦江。
这样看来,这知县也是个鲁莽草率的人,学富五车却不懂得八面玲珑。
时至正午,烈阳高照,暖阳透过树叶的罅隙,在里堂的雕窗上打下了斑驳的光影。
逐渐有了几分困意。
铛梨急匆匆的跑进来,摇醒了昏昏欲睡的闻昭,犹如开心到上蹿下跳的雀鸟。
“姑娘,县衙来人了!”
闻昭这才惊醒,道:“县衙……?”
“是李允文县丞差人来请姑娘的,似有什么要紧事,马车已经在铺子外面候着了!”
后堂的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