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瑛觉得,今年的言家,真是祸不单行。
她的父亲言子琛,在他五十岁寿辰上,敬酒敬到一半,突然胸口绞痛难忍,吐了一口血。
现场一片慌乱。
急忙送去医院——肺癌。
听医生的话音,她父亲的寿命,已是能望到头的了,只是争个长短罢了。
当时参加寿宴的宾客众多,又都是蜮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件事,很快就在蜮海市的上流圈子,传得风雨满城。
当天晚上,言子琛还没出重症室,公司又传来消息。
工地上一个装满水泥的铁兜子,从二十多层的高空坠下来,砸到了楼底下正在搬钢筋的几个工人。
一名工人当场死亡,还有几个重伤。
现场血漫了一地。
一时间,有人隔岸观火,等着看赫赫有名的财阀世家,将会如何堕入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绝境。
有人火上浇油,言语歹毒刻薄,逞口舌之快。
说她父亲在他整寿当天,就见了两处血光,真是大凶之兆,只怕会应验到什么事情上。
当然,更有心机者,都在蠢蠢欲动。
言家子嗣单薄,言子琛已经是独生子了,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年纪还尚小。
一个才刚刚大学毕业,一个还在读书,黄毛丫头罢了。
外头人都知道,他的两个女儿,相差的不只十万八千里。
一个是天上的彩云,一个是地上的烂泥。
大女儿貌美聪慧,温柔端庄,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尊贵的千金小姐。
小女儿外人没怎么见过,也很少听言子琛在外人面前提起。
但跟言家来往亲近的人知道,这小女儿为人促狭拙略,蠢笨粗俗,所以很不讨言子琛喜欢。
外人也知道,言子琛最是偏心。
言家的家产,肯定大半都是要留给大女儿的。
如今,言子琛命悬一线,说不定他为了稳固言氏的地位,会走商业联姻路线。
就算言子琛不主动联姻,那些豪门世家,也早有了跟言家结亲的念头。
等言子琛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一个女孩子家,又无依无靠,能成什么气候。
他们一致选定的联姻对象,当然是被言子琛寄予厚望的大女儿。
一旦成功,他们不仅能得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还能得到言家的财产。
可谓人财两得。
碧瑛从没想过,她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成为蜮海市男人的香饽饽。
于是,她在去医院的路上,就被一个浑身酒气的豪门公子哥,给骚扰了。
碧瑛隐约记得他,那是一个建材公司老板的独生子,具体叫什么,碧瑛可不记得了。
她对于不相干的人,向来是懒得关注的。
那公子哥作势就要对她动手动脚,还口出狂言,道:“我告诉你,我爸妈说了,以后你是我的,你们家的钱,也是我的,以后你爸爸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靠山,你最好乖一点,要不然,我们把你扫地出门,哈哈哈……”
碧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辱骂她都没关系,居然敢诅咒她父亲死。
她气得就要跟这位公子哥理论,司机却刚好赶到,拉扯着她上了车,劝道:“言总这两天就要手术了,家里没人掌事,这个节骨眼上,能忍则忍吧,要是弄出点事来,谁替咱们出头?”
碧瑛气道:“我爸爸只是病了,他们就敢这样,要是我爸爸死了……”
还没说完,她就连忙顿住了口。
这时候,是最忌讳说“死”字的。
司机叹气道:“这世道向来如此,你风光的时候,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你,你一旦落魄了,他们不但笑话你,还要落井下石呢。这才是个开头,若是言总真有什么,只怕你们姐妹俩以后的日子……”
碧瑛忙打断道:“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爸爸也不会有事的。”
司机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多嘴了。
一到她父亲的病房门口,碧瑛就听见里头有女人在说话。
听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就知道是她继母薛兰芳。
只听薛兰芳尖声尖气道:“言湘不比碧瑛,她还在念书,年纪又小,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我们娘俩一向老实,又不会藏私房钱,言湘又没有碧瑛那么得男人喜欢,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要娶她,碧瑛又一向容不下我们娘俩,这以后的日子……”
说着,还真卖力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碧瑛心里冷笑了一声,真是贼喊捉贼,便气呼呼地推门进去,道:“我是让你来照顾爸爸的,你跟他说的这是什么话,爸爸只是动个小小的手术罢了,又没怎么样,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吵着要分家产了!”
薛兰芳把刚才挤出来的两滴眼泪,用手背一抹,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