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私通生的私生子,所以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活着,好在舅舅对他不错,安排他进平阳公主府做了马奴。
彼时他和卫氏一族皆为平阳公主府家奴,舅舅自顾不暇,能给他安排差事已是极限,无法随时随地看护住他。
他性子自小桀傲,可身为奴才,傲气就是原罪,自然少不了被人看不惯,欺辱更是家常便饭。
还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碎雪纷纷,一点风便觉得刺骨难忍,可这并不影响达官贵人寻欢作乐。
平阳公主府举行赏梅宴,因人手不够,他长得算是俊俏,便被管事拉到花园临时当差。
冬季在朱门绣户看来,一定是围炉煮酒,倚栏赏雪;可贫穷百姓却在担忧能不能安然度过严冬。
原来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讥讽的打量四周,入眼可见金杯银盏,八珍玉食,奢靡异常,他发出不屑地冷哼。
可偏偏这些都落入早就盯上他的江都王世子眼中,他命人将他拿下,猥琐地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服侍他一晚,二是死。
真的很冷,冷得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倔强地咬着牙,苍白了脸,任由冻僵的身体被他们踩在石子路上摩擦,不发一言,沉默地选择第二条路。
刘建被激怒,正想直接将他拖入无人处了结,却被一个声音制止。
“今日本是赏梅宴,打打杀杀不好吧,”那声音顿了顿,愈发冷冽,“世子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公主面子吧。”
“岂敢岂敢!”
刘建见到来人,已是谄媚讨好之色,他立马命人放开了他。
放人后,他并不着急离开,而是猥琐地凑上来,想着跟她搭上两句话。却没想到女孩一抬手,几个体型健壮的仆妇挡在她面前,看着情势不对,刘建后退几步逃似的离开了。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她。
那是一个的矜傲尊贵的漂亮女孩,眉梢眼角尽是盛气凌人。
她为他撑起一把伞,然后就这样不发一言地低头瞧着他。
他盯着女孩的手发愣,白嫩细腻,腕间的银镯坠着和田玉雕刻的铃兰花坠,微微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是可以继续活着了吗?
那把伞挡住了密密麻麻的碎雪,也暖了一颗濒死的心,他直直地看进那双清亮的泉水里,颤抖地张了张唇,磕磕绊绊蹦出几个字,“为什么?”
“因为我善良呀。”
女孩终于不再看他,她将伞塞到他手里,声音淡淡,“傲气是好事,可生命可贵,若真想随心所欲地活着,那就变强,强到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傲气,否则,不过孤芳自赏罢了。”
说完,女孩便带着仆妇们离开了。
后来,他打听到救他的女孩叫窦木桑--窦氏贵女,太皇太后的心尖上的人。
昔年先帝崩逝,将象征兵权的虎符交予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当年的窦太后。其后,百官拥武王即位,窦太后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一晃多年,武王及冠亲政,太皇太后退居后宫,可朝堂大小事,武王还是会去请教他的这位皇祖母。
原因无它,一是太皇太后听政多年,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二是最重要的虎符还牢牢把在她手中。
因而窦氏一族如日中天,可与大周王族分庭抗礼,而在窦氏子弟中,太皇太后最喜欢的便是窦木桑这个侄女,也难怪江都王世子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
后来,他就变成了窦木桑的潜在信徒,平日闲下来也只忙两件事,一是看书习武,二是打听窦木桑。
她喜欢桂花。
她在元夕夜自创的元夕词一举夺魁,打败了常年居于榜首的刘陵郡主。
她和惊才绝艳的刘陵郡主是闺中密友。
她最喜欢吃如意糕,栗子糕排第二。
她喜欢首饰就是那个铃兰银镯,是她母亲给的生辰礼。
她嚣张却不跋扈,嫉恶如仇。
她喜欢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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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舅舅察觉到他的变化,还曾经打趣他痴心妄想。
他只是沉默,觉得世人都不懂他。
他继续拼命读书习武,相信终有一日能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看看她看到的风景。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天就变了。
太皇太后病重薨了,窦府一夜之间被禁军团团围住。
他有些慌,平日当差也开始心事重重。
最终,他咬咬牙跑到窦府附近徘徊,蹲守几个日夜,他看到了她。
他看见她从窦府后墙的破洞里爬出来,神色慌张。
他想也没想,快速跑过去将她带走,为怕有人瞧见,他走的都是偏僻人少的小巷。
女孩似乎早已将他忘记,她欲甩开他的手,神色冷酷,“你是何人?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