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已落,但常予心中想要跑路的决心还没有止息。
她有点不能接受这几天浮沉的心境,前天还在大厂当原画组组长,晚上被辞退,又突然得知自己有遗产可以继承,现在又得知这遗产是个小作坊。
她承认她一开始是有防备心的,二十七岁了不至于那么好骗,她甚至去了天眼查,证明了那封邮件里的工厂是真的存在的才回来的。
事先得知这是一个丧葬用品厂的时候,她多少有点不能接受,但朋友苏黎问她只要赚钱不都是好买卖吗?做什么重要吗?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倒也是。
但她没想到这规模超出她预期的小。
三个大妈,一个大爷,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小屁孩的那种。
这小屁孩叫她姐,声称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熟练地给她拎行李,给她介绍家里的布局结构,以及专门给她收拾的房间。
整个人有种不属于与这个年纪的成熟。
这小孩多少有点可怜巴巴的,让她多少不敢直接拎着行李回机场。
晚饭也是他做的,常予本不想吃的,但人忙活半天,她不好驳了面子,来到了餐桌前。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徐放。”少年正在给他盛米饭。
这名字有点耳熟,常予一时想不起来。
“你妈呢?”
徐放没答,米饭盛好放到常予面前,坐下才说:“我初三那年就没了。”
意识到失言,常予无话。
“姐姐,你吃菜,”徐放催促着,“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我拿手的做了几道。”
面前有三菜一汤,红烧排骨,板栗烧鸡,清炒时蔬,土鸡汤。
“做挺好的,但我们俩真吃不完。”常予自愧不如。
徐放的筷子僵住:“没事,吃不完的我明天吃。”
常予内心纠缠,早知道该果断地走的,现在吃人嘴短,更不好开口了。
关键她听她妈妈对于徐顺贤的评价,多少想不出他怎么会养出的这么乖的小孩。
“那些老人每天都来家里做事?”常予夹了一筷子板栗。
“常来,”徐放正在往嘴里扒大米饭,“聚在一起不无聊,但有时候也不来,反正定期交货就可以。”
常予点头,心里想的是这板栗软软糯糯的真好吃。
但好情绪没持续多久,她又开始烦恼别的问题。
晚上没票了,她定了一早回北城的飞机,觉察着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应该给徐顺贤扫扫墓,虽然他并没有养她,但毕竟也把她带到这世界上,下一次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提议后,徐放说:“姐姐,要不明天再去吧,今天太晚了,山上不好走。”
常予不依,她待不到那时候:“要不你跟我说位置,我自己去找。”
徐放见她执意去,不再劝解。
饭毕,他拿了手电筒就带着常予往山上去,街上遇到不少村民,都忙着跟徐放打招呼,问上哪去。
常予想拦他,毕竟她不想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徐放显然没懂她的意思,一五一十答了。
她也就作罢。
只是多少担心她走了之后,听不到别人议论了,但是那些人估计又要开始议论徐放。
不过这事拦不住,她便也不再想,跟着徐放往山上去了。
晚上山路确实不好走,她走到半路就开始后悔给徐放添麻烦,但此时回去显得人白费功夫,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你小心点,看好脚下,”常予提醒,“别一直回头看我,我跟着你呢。”
“嗯,好。”徐放应着,却还是把手电筒的光朝她这边打。
她想,这小孩多少有点讨好型人格。
及至墓前,昏黑一片,远远看得到一片树林,半月和几颗零落的星挂在树梢。
常予和徐顺贤也没什么情感,磕了磕头就要走。
但没走几步,她心里就开始发毛,因为她总觉得耳边有动静。
不像是风过树梢的声音,有点像人声。
她止步,徐放见状,也停下来。
常予竖起指头,放在唇前示意徐放不要出声,然后细细去听。
那声音停了,她只能当自己听错了,再起步的时候却又听到动静,这次她清晰感受到了声音就在她周围。
又停下了脚步。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脚腕上开始有异样的触感,柔软的,冰凉的,不可名状的触感。
她顿时汗毛树立,脊背生出薄汗,忍不住叫出了声:“啊——”
徐放反应还算快,三步并做两步跟上来,拽着她往身后带,低头看到了地上一切。
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准确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