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十一燃起蜡烛,细细照着自己手上的伤痕,其余几人见了,都凑上来看,以为十一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什么东西啊,看得这么出神。”阿衡挤到十一身边,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吊儿郎当的,十一没去看他,只是沉沉应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发现手上的伤很多。”
的确,十一的手上新伤叠着旧伤,粗略看上去没什么,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那些可怖的伤痕,几乎吞噬了他的整只手。
阿衡闻言,也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笑着打趣道:“你那伤还叫多啊,你瞧瞧我的,哪有一处好地?要我说,你的手可是咱们这些人中最干净的一个了。”
其他几个休息的人听了,也纷纷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互相打量着,啧啧声一片,有人说自己手上伤口最多,就立即有人跳出来反驳,还说手上的伤算什么,他背上还有一道好长的伤口。
十一扫视了一圈,目光却有些松动。
暗影署的人向来不会抛头露面,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都会待在这座巨大的地牢里,要么训练,要么睡觉。他们的生活是没有光亮的,这座地牢就是他们的“家”。
暗影署成员的经历都大同小异,他们大多是孤儿,被前主子捡回来,每天刻苦训练,成为朝廷的杀人机器。
他们都是悲惨的。除了江淮。
江淮是被江家送进暗影署的,一开始,暗影署的其他人都认为江淮会接受不了暗影署的非人折磨,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江淮这人有一处奇怪的地方——他完全没有痛觉。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江家才会选择把他送到暗影署。
整个暗影署内知道江家真正目的的,除了江淮,就只剩下十一了。
江淮是江家辅佐樊林上位的棋子。
先皇在位后期暴虐无常,江淮师父无法接受自己的“主子”成为昏君,在先皇下达杀死三皇子樊林的任务时决定反叛,倒逼先皇退位,江淮顺水推舟,与樊林里应外合,顺利把樊林送上了皇位。
如今十一回想起那段岁月都感觉浑身冰凉。暗影署先前总共一百三十七人,樊林大业已成之时,算上江淮师父,仅余二十三人。
樊林登基前夜,江淮师父自刎。
江淮拾起师父的带血的面具,站在师父的尸体面前,落下了他进入暗影署后的第一滴泪。
往后,他便成了暗影署余下的二十二人中的主子。
十一回过神,搡了阿衡一把:“在这里嬉笑个什么劲,我先去梅香苑那边了。”
“诶,你那么积极做什么?上一班人还没下来呢。”阿衡很奇怪,平日里十一对这种事情是最烦的,今天怎么这么急着要去梅香苑了。
十一没有回答,戴上面具,离开了阴冷的地牢。
江淮很无奈地把冷得缩成一团的狗塞进秦申生怀里,秦申生笑了笑,道了一声谢,那狗估计是冷极了,一个劲往秦申生身上蹭,落得一地狗毛。
“江公子,今晚能否赏脸,同我喝上几杯?”秦申生嘴角轻轻安抚着自己怀中的狗。
江淮抬眸,看向秦申生:“秦王有事不妨此刻说,今夜在下恐怕有事情要忙。”
秦申生叹了一口气,道:“江家也是姑苏的名门望族,想来与皇家来往密切,听说当年皇兄与皇嫂,就是江家成就的佳缘。”
“佳缘?”江淮笑了起来,“那是否是佳缘,秦王殿下应该要比我们江家更加清楚才对。皇后娘娘离世已有几年,怎的秦王突然想起来了?”
没想到江淮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秦申生顿了顿,收敛起了笑意:“既然江公子知道皇兄与皇嫂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琴瑟和鸣,我也不再试探了。我想知道,皇嫂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情太过为难在下了,这种事情岂是我一介平民可以妄议的。”江淮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可是却饶有兴味地看向秦申生。
秦申生笑了:“江家和我皇兄关系很密切,至于我皇嫂的死,我不信江家不知道内幕。”
江淮看着秦申生,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李薇根本不是指给皇上的,而是指给当时的太子,樊汶释。”
秦申生挑了挑眉。
他没有料到江淮会直呼皇后的姓名。
梅香苑内。
程渔和鹤湘仔细看着一张地图,时不时停下来,往地图上做上标记。
上一次樊双云的发现让她们感到阵阵后怕——的确,无论是她们,还是在战场上的“他们”,都对于这个国家的状况不熟悉,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被摆了一道,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瑚绣仔细翻看着从胡府密室找出来的文书,发现这里面记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先皇在时胡轩见到的世态炎凉,大部分是胡轩和唐黎、樊林拟出的作战计划,还有小部分樊林和唐黎寄给胡轩的信。
瑚绣突然注意到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