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来棠月近日有些奇怪,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国子监里,新学年以来,没有一日缺席,虽说在教书先生讲学之际,她仍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顺着她的目光,司南一眼注意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韩家小将军。
韩明烈似乎感应到了背后有一道灼灼目光,犹疑地回望过来,有意无意地对上了司南探究的眼眸,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赶紧偏过头去继续正襟危坐。瞧见他的反应,棠月眼底蓦地溢满了笑意,接着,她提笔在宣纸的犄角旮旯里,又画上了一个圈儿。
这一上午,宣纸上已经画满了,司南暗自数了数有十九个圆圈,他左思右想,也没猜出其中是何玄机。教书先生刚说放堂,他就看向隔了一个过道的案桌,想要问个清楚,可他那声表姐还没说出口,棠月已经起身蹿到了韩明烈的面前。就那么迫不及待么?她与别人说笑的模样实在扎眼,司南浑身一僵,硬生生别开脸来不再去看,带着些许忿闷将棠月桌上的宣纸一股脑塞进了书袋里。
韩明烈的性子直,藏不住心思,见棠月一人走了过来,没有那个高挑纤弱的身影跟在其后,他的脸上满是失落。棠月啧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行了行了,眼珠子就快黏在我表妹身上了,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让你从头到脚瞧个仔细?”
“郡……郡主……你别胡说。”韩明烈猛咳了咳,结巴道。
“方才一个时辰,你偷瞄了我表妹十九次,我可都记在纸上了。”棠月学他说话,“你……你……你别紧张,我又不是想问责你。”
他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言语,双手紧扣,指关节咔咔作响。瞧他紧张成这样,棠月也不兜圈子了,问道:“你是不是中意我表妹呀?”
被戳中了心事,他虎躯一震,挠了挠头,声音小得像蚊虫嗡嗡响:“这么明显吗……那……司南也看出来了?”
“这我可不清楚,要不你自个去问问?”见韩明烈呆呆地愣着不搭腔,她嗤笑道,“表妹才貌双全,及笄后更是名动皇城,倾慕他的青年才俊可不止你一人,你真是忸怩,何不干脆点表明心迹?要是等他名花有主了,有你后悔之时。”
闻言,韩明烈眉目间燃起了一撮狠意,像是自己的宝藏遭人觊觎了一般。身旁有人来来往往,棠月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到外头。她悠悠地开口:“喏,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表妹是真心的吗?若是真心,我就帮你一把。”
他拍着胸脯保证:“自然是真心的,不过……郡主,青年才俊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样的男子与司南在一块儿算得上是才子佳人,更为相衬。我一介莽夫只懂舞枪弄棒,何德何能,为何你要帮我?”
棠月自然有她的顾虑,那些倾慕司南的人里,不乏文人翘楚,只是他们大多风流成性,有的家中已是妻妾成群、每年要纳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有的尚未婚配但是红颜知己遍地开花,还有的是打着与肃王府套近乎的心思。只因棠月的性子纨绔不受规训,他们招架不住,而温良孱弱的表小姐司南看着很好拿捏。
这韩明烈与那些人不一样,他就是一块硬梆梆的石头,嘴笨又不解风情。听秋嬷嬷说,韩家的男儿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外叱咤疆场,其他时候就愣头愣脑地,而且韩家世代只娶一房,纵然人丁单薄,也不纳妾生子。棠月想,按着司南的脾性,终究是要循规蹈矩地嫁为人妇,离开肃王府离开她,若是回了镇海,以后两人见面甚难,不如在皇城楚都为他寻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观望了这么久,棠月觉得当下只有韩家最为合适,司南若是成了韩明烈的夫人,不会受什么大委屈。她笑道:“我呀,瞧你家世品行皆居人上,才想着帮你一把,日后表妹嫁入你们韩家,我也放心。不过,我提前得问问你,你与穆嫣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瞧她对你可不一般呐。”
韩明烈叹了口气:“我大哥与穆嫣嫣指腹为婚,但一直以来我大哥待在边关,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他不愿意归家成亲,穆家也不愿意让穆嫣嫣去嫁到那荒凉之地受苦,这门亲事就这么搁置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继续道,“可是,穆嫣嫣对你死缠烂打,你如何处置?”
他无奈地耸耸肩:“我已经跟她说了很多次了,我只当她是妹妹,可她还是挖空心思讨我欢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对她动粗啊。”
“此事简单,等你娶了我们家司南,给穆嫣嫣找个嫂嫂,她自然死心了。”
韩明烈龇着一口大白牙,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郡主,快别说了,我和司南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哎。”
“你也知道呀,你这榆木疙瘩只敢偷偷摸摸盯着我表妹,就算让你盯到地老天荒,你俩也没可能。要是想得到我表妹的青睐,你就听我的安排,保你抱得美人归。”
“可是……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垂眸呢喃,想到每每接近司南,司南都是一脸的淡漠,他脸上的笑意忽地散去。他摇了摇头,继续道,“虽然我不懂感情之事,但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