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楚都浮华如梦,豪绅富贾齐聚,各路英杰争鸣,在这里可以大展宏图步步高升,在这里也可以日夜销金免受寂寞之苦。白日里有东市,四方商贾云集此处,人声鼎沸,奇货林立。夜里则有西街,歌舞喧天灯火通明,声色犬马寻欢作乐,再清心寡欲之人误入此处也会神魂颠倒。
这两年她只顾着往西街里蹿,很久没有亲自前往东市采买了。休沐之日,她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以约了成衣铺的师傅量体裁衣为由,将他带了出门。
巳时未到,棠月就已在东市的市口看到了韩明烈的身影,他跟一棵木桩似地,愣愣地杵在那里,与旁人格格不入。
周边人头攒动,司南似乎没有留意到韩明烈的存在,他拽着棠月的胳膊径直走进了成衣铺。铺子掌柜满脸堆笑,将两人迎到雅室:“郡主,草民侯您许久了。”
棠月四下扫了一眼,问:“就你一个人候着?你们铺子那个新来的制衣师傅呢。”
掌柜一拍脑门,哎呦了声:“这师傅倔得很,非要讲究先来后到,这会儿在外面给先来的小姐量着尺寸呢,马上就完事了,要不,郡主您先选布匹?”
“好在今儿也不赶时间,你就把铺子里的上等货都拿过来,让我们好好看一看。”
“得嘞!”掌柜赶紧应声,吩咐伙计赶紧做事。很快,雅室里叠满了一摞摞布匹,样式繁多,织法精妙复杂,令人眼花缭乱。里头只有寥寥几匹较为素净,司南特地将它们挑了出来。
掌柜见状,恭维道:“这布匹的颜色更衬得表小姐的气质超凡脱俗。”
棠月却不满地摇了摇头,她摸着其他姹紫嫣红的布匹爱不释手,扯过来一块裹在司南身上。她握着他的侧腰,软磨硬泡:“表妹,不如试试这些料子,更衬得你娇嫩。”
隔着布匹也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热,他微愣。想到自己男扮女装了那么久,衣着装扮那是尽可能的素净得体,什么胭脂水粉能免则免,唯恐男子气概悉数丧尽。可棠月近些年愈发热衷于将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他暗自叹了口气,既然她想看,大不了就穿给她一人瞧。他垂眸轻笑,语气里竟然带着点羞意:“你觉着我穿什么好看,我就穿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布衣女子推门进入雅室,看着平平无奇简朴至极,若不是成衣铺掌柜出言引荐,棠月怎么也想不到她是那个新来的惹得楚都女子争抢相见的制衣师傅。
“民妇洪一剪见过郡主。”大抵平日给名门贵胄裁衣制袍接触得多,这洪师傅行礼行得有模有样地,颇懂规矩。
“辛苦你为表妹量体裁衣了,只要表妹满意,本郡主重重有赏。”她又看向司南,说,“秋嬷嬷的六十大寿快到了,我先去妙玉坊为她挑件贺礼,待会儿你量完了尺寸,就过来寻我。”
出了成衣铺,棠月并没奔向东市尽头的妙玉坊,而是朝着市口走去。日光盛得灼人,韩明烈也不往树荫里躲一躲,就站在原处暴晒着一动不动,鼻尖上汗珠滚滚。
“怎么汗津津地,赶紧擦一擦。”她薅起手绢掷在他脸上,“韩明烈,你傻不傻啊,怎么不站在阴凉地儿等我?”
“我怕你瞧不见我人,而且这儿挺好的,多晒太阳身强体壮。”
“得了,韩小将军,再晒你可就成黑炭了,我表妹可不喜欢黑炭。”棠月打趣道,她切入正题,“今儿我可一个随从也没带在身边,方才我还把表妹的钱袋子顺了出来,他现在一两银子也没有。而且我叮嘱过成衣铺的掌柜了,待会儿不结账的话,绝对不让他去妙玉坊寻我。到时候,你就出来装作偶遇,慷慨解囊。然后你再去聚味楼里占个位儿,我与表妹午时到那儿用膳肯定没座了,只能劳烦你与我们拼个席了。”
眼前人似乎听得云里雾里,不停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嗯了声,棠月又叮嘱道:“记得表现得自然一点,别到时候吞吞吐吐,话都说不出来。”
“多谢郡主提点,我尽力……”他吞了吞口水,双手交叉攥得紧紧地,指缝间印着一根根浅浅的指印。
“你是去与我表妹搭话,又不是上阵杀敌,慌什么。”棠月笑道,“去呀,好好表现一番,指不定明儿在国子监碰面,他也跟穆嫣嫣似地唤你明烈哥哥呢。”
于他而言,对着意中人做戏可比在沙场奋战难得多,韩明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又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成衣铺。擦身而过的细风暖烘烘地,周身飘着柳絮,麻麻痒痒地骚乱人心。
妙玉坊里,众人围着一只锦盒议论纷纷,直到坊主将盒子打开,一尊嘴衔明珠的仙鹤白玉雕映入眼帘,瞬间四下鸦雀无声。玉雕栩栩如生,大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愁惊飞了仙鹤。
棠月踏进妙玉坊,一眼就望见了这尊价值连城的玉雕,它玲珑剔透,衔着的明珠更是难得一遇的珍品。她高声道:“这玩意,我要了。”
好大的口气!他们转而看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娇憨女子,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嘲道:“小姑娘,你可知这玉雕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