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阴影里的少年熟稔的窜进去,又赶在人群散开前悄摸退出来。整套流程行云流水得很,一看就是老手。
晏昭不着痕迹的挑起眉毛,像是突然找到了其他有趣的东西。
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温五娘循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这些孩子年纪都不算大,额前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清洁,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嘴角还凝固着不知名的食物碎屑,就连指甲缝里都残留着些黑色的痕迹。
被收拢进明月山庄的孩子最初大多也都是这样,晏昭只负责把他们带进来,剩下的都交给了他们这些人来照料。当然也不是白养着他们,会教些营生手段,之后是否要留下来全凭自愿,愿意走就给点银钱找谋生,愿意留下来的自然要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务。虽然孩子们很少能见着晏昭面,但濡慕之情不比白蘋要少。
温五娘只以为晏昭是起了同情之心,燕都不比琴川县那样的小地方,真正无家可归的孩子只在少数,只怕她弄巧成拙,好心反而办了坏事。于是,凑近晏昭提醒道,
“庄主可是起了怜悯之心?其实他们并非全然是乞儿,多是家里兄弟姊妹众多,父母负担不起,便任由他们在外胡闹,只求他们能填饱肚子就好。”
晏昭闻言诧异的回望温五娘,似乎很惊讶这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
温五娘心头一颤,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反复思量着,生怕自个的话里凉薄让对方觉着往日的温柔体贴都是装出来的。
她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晏昭对她这一面乐见其成。她当然知道五娘的经历的一切,除了她自述的以外,她派去调查的人带来了更详尽的资料。在那样颠沛流离的前半生里,全然的赤诚良善是不足以支撑她活到现在,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卑劣”罢了。
看五娘这样小心,她有“菩萨心肠”这样的美称已经深入人心了。
五娘的声音不大,好在没有给白蘋听到,不然又是一番理论。晏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此处并非明月山庄,我是知道的。虽非乞儿,但实在可怜,改明日你便派人摆几个施粥铺,总不能叫他们都饿着肚子,以这种行当为生。”
“是。”五娘见她坦然的模样,就已经知道对方并不在意她的失言,甚至还给了万全的手段,当下便点头应道。
冷茶入喉便觉得一阵冰凉,嘈杂茶楼里的喧闹随着人的离去渐渐平息。晏昭示意常乐山留下银钱,一行人悄悄离去。
街上不比茶楼,能找个隐蔽角落,跟着的五娘等人也能给她遮掩一二。她那张脸有些招人,加之她惯常一脸笑意,不乏有人对她面露垂涎,也有人心生心爱想要贴近一些,因此即便有五娘他们护在左右,但粘腻的汗味夹杂着些脂粉香气直直的往晏昭的鼻尖上凑。
她有些犯恶心,却强行压了下来。
白蘋却还是一脸的性质盎然,毕竟只是半大的孩童,自小又是养在庄子上,年长的人总是对她多有照抚,她算是经历波折最少的人,才算是养成了如今纯真的性子。
“你要不去跟白蘋一起去逛逛?我听丹朱说,这里的钗环首饰是最时新的。”姑娘爱俏,燕都里的花样与扬州府有些不同。
五娘不过分在意外表样貌,反倒因此生过些事端,于是婉拒道,“让白蘋去逛罢,奴婢找个空旷位置给庄主歇歇脚。”
“还是我去罢,你去容易被人群冲散了,还是跟在庄主身边。”常乐山主动领下了这项任务。
晏昭也不强求,点了几个人跟在白蘋身边,她自身武力不俗,也不必担忧她的安危,只照看着不要随意冲撞了才好。
常乐山也在前头探好路,她便带着五娘移步到了一座石桥边上。
两人一左一右的护在晏昭身侧,给她隔开了一个小小空间,虽然不能完全隔绝人的视线,但此处人少,空气流通起来,味道却也没那么纷杂。
冷不防被人扯住了衣角,正要低头查看,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郎,瞧着比白蘋还要小些。她显然比晏昭他们要早到,因她个子小,倒是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衣服上布满补丁,针线看得出很粗糙,深色的布料被洗得发白,是个很干净的小姑娘。她臂间挎着一个花篮,见晏昭低头看她,立刻松手,转而摊开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干干净净,指缝尖有点泛红,大概是采摘花束时被花瓣汁水给染上的。她的眼神怯懦又期盼,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哥哥,我送支花给你,有了它,就不难闻了。”
晏昭看她挑挑拣拣篮子里的花,午后的花不似晨间那般娇艳,有些花已经开始打了倦。可是她仍是择了一朵最饱满的送给了她,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聊胜于无的遮掩住了那些气味。
她伸手接过那支花,道了声谢。
就近找了个树下的石墩子坐着,看着小女孩对着来往的客人兜售花朵。花的品相不是太好,又不是什么必需品,大多数人都是拒绝,极少数人见她模样乖巧,可怜她给了几个铜板。
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