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把事情都说明了。
“那明天见。”简诚炀说:“我回去和陈进然谈谈,把他带到这里拿东西吧。”
周浔之没跟他说“再见”诸如此类的话,简诚炀算是在边走边等,直到上了楼梯,周浔之才突然问:“你难过吗。”
简诚炀握着楼梯扶手,亮着眼睛看向她:“难过什么?”
难过你没有和我说再见吗?有点,但不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靠谱的成年男性了。
“沈澈和陈进然的事,你难过吗。”周浔之问。
简诚炀思索了一会,反问:“你呢,你什么感觉?”
“我没有感觉。”周浔之嗓音特别平静:“我知道你爱管闲事,觉得你会被工作影响情绪,想问问你。”
简诚炀笑笑:“不用担心我,心理咨询师会认真对待每一个访问者,但会确保自己不过度卷入他人事件中。”
其实很多情况下,不用确保,正常来说很难深深地进入他人的事件中。
干这行内在多疯多脆弱无所谓,外在还得那么冷静,久而久之,情绪咽下去也就咽下去了。亲力亲为去讲述,去比喻,也不代表他就把别人的事情看得多重。但既然他接待了陈进然,还是希望陈进然能够接纳事实,然后走出来的。
所及范围里负责任吧。
“我知道了。”周浔之说。
“谢谢你让我洗澡啦。”简诚炀挤出两个酒窝:“我走了。”
周浔之轻轻落下一句:“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而后她应该是进房间了,简诚炀也知晓这是结束对话的意思。
他走了。
那些空着的工作桌依旧空着,齐林坐在自己的桌上,对照着名单表一个接一个打着遗物交还电话,手机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不知道他听过多少次这样的电子音播报了,真是一个不轻松的工作。碰上假装不接的也还好,碰上脾气不好爱找地方发泄的,这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现在的人本就心浮气躁,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狂躁愤怒,问候家人,诅咒后代,什么歹毒的话说不出来?齐林已经打电话打得脸色不对了,这种事情搁周浔之身上几乎是每天都在做,她听到那些刺人心窝子的话不会生气吗?
简诚炀朝齐林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走了,齐林点头回应。他拿上伞,推门出去。
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门框吱吖一响,似乎是谁将讯息传递给了简诚炀一般,他脑子猛然里冒出一个名词:情感冷漠症。
把这个名词和周浔之重叠一下,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能周浔之遇上那种准备把她的来电当做生活发泄口的人时,只会轻轻以“嗯”作为回应,或者等对面刚准备开骂,就挂断电话下一个,她不生气,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她只用理性思考问题;
他今天时不时问周浔之一些问题,只要牵扯到感观上的问题,周浔之就会说:“我不知道。”,或许根本不是她懒得回答,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简诚炀也没从她脸上见到过太多表情。
“谢谢你让我洗澡。”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简诚炀以为是周浔之关心他,但患有这样症状的人极少关心他人,她只说他不想欠他的。
这都是“情感冷漠症”的体现。
她所有的举动都基于理性思考,哪怕外人误会那是短暂的阳光。
他恍悟了。
周浔之可能真的病了。
外面的雨比他来时大上许多。
哪怕是这样的雨天,路上的行人也不见减少。不同的鞋子走在相同的路上,相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未来。伞沿会有碰撞,但所有人都埋头前行。
周浔之病了。
阴天的黄昏总是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的,它更加闷沉,更加浓重。简诚炀撑起伞,脚上的帆布平底鞋洁白,但上了些年纪,它行走在薄薄的雨水里,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时,雨水会在地面上炸起蝴蝶形状的溅花。
周浔之为什么病了?
光与影模糊成一团,世界好像本来就这样不棱不清。
周浔之病了。
他发给周浔之的那条短信,周浔之依然没回。
为什么会病呢?
他可以把“情感冷漠症”和“周浔之”联系在一起,但他不想联系,更无法联系。
就像那个大姨说的,曾经的周浔之是为了不去上学编鬼故事,搞得邻里街坊都人心惶惶的周浔之。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而且要慢慢来。
雨也有气息,或是清冽爽快,或是霉沉惹嫌。
为什么此处的黄昏都这么悲凉?只不能期待城市的夜晚了,没有星星,只能期待破晓撕碎缄默的天际。
别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