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得吃食，重则拳脚相向。
宁言之傲气重，刚开始还不愿不敢不想上街乞讨，总计划逃跑，那流氓头子看出来他的心思，故意露出破绽放他逃走，又悠悠然捉他回去，将他作为例子，在众人面前打得他奄奄一息，下身失控，任他如何哭喊求饶也不曾停手，杀鸡儆猴。
他差点儿便这么去了，宁言之也确存了死志，但那群地痞见他浑身脏污，厌恶极了，又看一众小孩吓得脸色惨白，比鬼好不了多好，甚至还有几个尿了裤子，便也不再管他，点了几个稍大的孩子吩咐他们收拾好他和地方，留下几人在外头屋子守着，便离开了，勉强叫他留下一口气。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相互推拖着都嫌他脏不愿碰他，最终是一名唤作厌奴儿的孩子主动请命，其他人就此一哄而散，像避瘟疫一般快速离开。
厌奴儿并没有被点到，宁言之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干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怕是要死了。
宁言之口中心中发烫发辣发疼发苦发酸，全身的血液冲涌上头，像是要爆开似的，他恨过，悔过，怒恶不止，悲痛欲绝，想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不听从地痞们的命令，又怨父母丢下自己，何以不来寻他。他在心中狰狞地撕碎了过往所学礼义廉耻，大骂苍天不公，人事无耻，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神智，身体冷、疼到极致，竟不觉痛了，或是失了直觉，或是灵魂快要出窍了吧。后来宁言之只觉委屈，无助，他恍惚还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满腔心酸苦楚，他想爹爹，想娘亲，想妹妹了。
他想活。
宁言之挣扎着睁开红肿的双眼，眼中迸发出灼人的求生意志，他艰难地蠕动身躯，仿佛濒死的蚯蚓一般，喉间发出不似人的“赫赫”闷声。
厌奴儿终于动了。
他冷眼旁观了许久，直到此时，方才靠近宁言之。
丝毫不嫌弃宁言之身上的秽浊，他伸手掐住宁言之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口水汗水泪水血水，恶心极了，厌奴儿面无表情冷冷道：“真丑。”
随后强行在宁言之嘴中塞进两粒药丸，又在他贴身处留下些许银钱，做完这一切，厌奴儿将他打晕，找了破布条将他随意裹住，简单收拾了房间，便恢复麻木僵硬的神情，拖着宁言之的“尸体”出了屋子。
到了外间，三名地痞正坐在屋内大声说笑，伴着不入流的污言秽语，门开着，正对着整个院子唯一的出口，这院子连着其他院子，都是他们的，中间的院子关着小孩，最外层几间院子只有他们自己人，即便小孩翻墙出去，也不过是从一处窝点逃到另一处窝点，所以他们只需要守好每个院子的唯一出口便好。
看到厌奴儿拖着宁言之的“尸体”缓缓走来，一名看守人重重“呸”了一声，随即三人一齐走来，刚走近，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他们站在几步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厌奴儿，都懒得同他说话，眼皮一掀，示意他打开破布，他们要检查宁言之的“尸体”。
厌奴儿瑟缩着双手颤抖，两下才打开那破布，黄的红的黑的一片片，宁言之衣服早被打得破破烂烂，身上也已不是青紫，而是发黑，混着血液，直叫人不忍直视，偏偏这几名地痞毫无良心可言，看着这副惨状他们反而沾沾自喜，口出狂言，直道宁言之白费他们好意，自作孽不可活。
“行了行了，裹起来吧，脏死了。”好似看完了笑话，一名地痞不耐地挥挥手，吩咐厌奴儿裹好破布，将尸体扔去郊外。
这么一说，三人开始彼此推诿，都不高兴看守厌奴儿去郊外抛尸。
最终，三人划拳，输的人满脸戾气，眼神恶毒地朝厌奴儿走来，他伸拳便想打厌奴儿，又发现厌奴儿身上也沾染了污浊之物，硬生生在半途停下，身后两名看守哂笑一声，他脸上挂不住，厌奴儿适时颤抖着不住求饶，直不着痕迹地奉承他。
得了台阶，输了的看守顺势放下手：“你大爷我向来慈悲心善，今日就饶了你这不识好歹的孬种。”
找回自信，他故意提高声音怒喝一声：“还楞着干嘛，没用的贱货，等老子给你收尸不成！”
厌奴儿忙连道不敢，又是讨饶，又是恭维，跟着地痞，二人一前一后往郊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