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又过了几日,巡抚衙门升堂,不少百姓闻言早早围到了那里听堂。他们当中有真的关心案件后续的,也有是为了日后谈资而来的,更有纯粹闲得慌过来看热闹的。
“威武!”衙役们手持‘肃静’和‘回避’牌站立两侧齐齐高喊。
周廷鉴被带上堂,转头看向另一个被带上堂的人不禁瞳孔一缩,是姓苟的,胡敷世的头号狗腿子。居然连正主儿都没来,巡抚大人被买通了。
堂外的彭畅见状,心中也暗道不妙。
没让胡敷世来说明他们胸有成竹,如今只能看总督大人看能否掰回局面,不过希望也不大,这位总督太过惜身。
隔岸观火愿意帮忙吹一口气儿当东风,让他下场是万万不可能的。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洪之杰落座。
这时,外面有人齐声高喊:“江南江西总督大人到!”
洪之杰忙起身,客气让坐:“傅大人乃上官,不若来亲审,我在旁观摩学习。”
傅拉塔听到这一声傅大人,额角青筋不由迸出,姓洪的是故意的,遂冷脸摆手:“不必,我在旁看着便可。”
他过来可不是审案的,而是抓洪之杰把柄的,或者说,让对方不舒服的。然而,一上来洪之杰就让他不舒服起来。
虽然,似乎,民间也有这个习惯,因为他们姓氏太长,甚至不知道他们姓氏,只知道名字,以他们名字头一个字当姓来称呼他们,比如索相和明相。但在官场上,鲜少如此,也就是官场小白才会犯这个错误,洪之杰显然不是小白,他就是故意的。
“快给傅大人看坐。”洪之杰话音落地,已经有人在左侧摆好了座椅,请傅拉塔坐。
看傅拉塔坐下后,洪之杰才坐回自己的位置,正了正衣帽,面色严肃,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民沐阳县下梁头村童生周廷鉴,状告沐阳县令之侄胡敷世入室强抢民女。”周廷鉴说道。
苟爷此时鼻青脸肿,先冲着洪之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说:“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小人是胡家管事苟不剩。”
洪之杰略过苟不剩,捋须,好声好气对周廷鉴道:“既然是个童生,也算是读书人,你起来说话吧!”
然后又看向傅拉塔:“傅大人,您看呢?童生虽然没有功名,但江南这里最重视读书人,依卑职的意思不如给他读书人的体面。”
他的重音落在江南二字上,强调傅拉塔是外来的,过江龙也不能逆着当地风俗来。
傅拉塔面无表情哼了一声,默认洪之杰的话。
洪之杰对他的态度丝毫不在意,捋须笑了笑,继续审案,不过围观的百姓态度已经来了个180°大逆转。之前,他们还当傅拉塔是青天大老爷,这么一看,是他们误会洪大人了。
一个尊重读书人态度谦虚的大人能坏到哪里去?
以前洪大人名声不太好,可能是底下歪嘴和尚念错了经。
人群中,彭畅越发感觉不妙,先前他只是觉得傅拉塔惜身,这么一看,手段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差太多了。就好像一个能力不足的人硬生生被提拔上来坐在高位,却根本无法驾驭下属的人。
不妙,太不妙了!
彭畅心中百转千回,也只能继续观看,希望局面能够好转。
洪之杰问苟不剩:“周童生状告你家入室强抢民女,你可认罪?”
“冤枉呀!”苟不剩以头抢地,喊起了冤来,“那不是民女,是我们胡家的逃奴。”
洪之杰哦了一声,捋须:“可有证据?”
苟不剩等得就是这个,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取一张印着鲜红指印的契纸,高举过头顶:“这是逃奴阎氏女的身契,还请大人明鉴。”
洪之杰装模作样让人将身契呈了上来,仔细比对,道:“倒是真的身契,周童生,你可有话要说?”
“大人,可给我一看身契书?”周廷鉴没有慌张,他当然能够断定是假的。
果不其然,一眼就发现是假的。
“大人,这张身契是假的。”周廷鉴朗声道,“胡敷世之叔乃县令,一张身契俯身可得,不过小民判断这张身契是假的原因有三:身契上只写了阎氏女,却并没有写明其姓名,此其一。其二,阎姑娘识字之人,身契上却按手印,并未写名字,这是何故?其三,这个指印未免也太粗壮了,明显是男人的手指,年轻姑娘家的指印可没有这么粗壮。”
他看向苟不剩,后者心慌地移过眼。
洪之杰没有趁机让苟不剩解释,径自沉思,良久,直到苟不剩慢慢平复了下来才问:“苟不剩,你可有解释?”
周廷鉴见状,暗暗握拳,不满洪之杰的做法,心里也更加确定了洪之杰和胡家蛇鼠一窝。让他失望的是,傅拉塔居然抓不住机会,或许,他睫羽低垂,或许傅拉塔要的不是洪之杰断案公正,就是要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