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破坏它的代价太大。”萨米奇纳冷淡地回答,“古歆的力量是有毒的,法阵毁坏之后,失控的力量会腐蚀附近的一切。别听那只小鸟自以为是,你觉得摩拉克斯真的不想杀她吗?他只是承受不起古歆死亡的代价,那污染很可怕,要祛除它只有——”
“只有你,对吗?”
萨米奇纳忽然闭嘴,但她还是转过身认真地抬头望着他,那双眼睛依然平静、清澈,用干净明白的声音说:“她不惜代价也要彻底杀死你,杀死所有信仰你的人,就是为了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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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伸手轻叩了一下桌面。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备战戒严的命令一一吩咐下去后,此时的岩之魔神反而无事可做。
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一边,因此没有错过这场不太愉快、近似争执的对话。
从简短的话语里分析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但他熟悉的那个萨米奇纳显然早就不存在了,留下的这抹残影只剩阴郁和消沉,即使面对这样的问题也没有生气。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久到摩拉克斯认为是在顾忌自己旁听这场对话时,他才再度开口,干脆地应道:“对,都是我的缘故。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协助你。”
“我不是要责怪你。”那个少女平静地回答,“我想知道的是,我们能不能处理这个?”
萨米奇纳迅速抬头,仿佛在短时间内进行了一次认真的审视,“以我现在的力量,要破坏这里,你只能放弃复仇。”
“好。”她答应得很轻巧,好像只是同意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就这么做吧。”
摩拉克斯思索了片刻,还是给出了一点反应,果不其然萨米奇纳转头对着他,半透明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不乐意,“你要偷听到什么时候?这么深的洞指望谁爬出去呢?什么时候派人来?”
派去的人手还需要斟酌,无论是哪位仙人恐怕都不愿意和萨米奇纳相处,思来想去之后,摩拉克斯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魈。
尽忠职守的夜叉接到任务,即使知道萨米奇纳还存在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也只有一刹那的扭曲,即刻就恢复正常,肃然领命而去。
太阳早已经沉落西山,璃月的街道上点燃了火把照明,聚拢子民的任务在夜里也未中止。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占据了一步先机,等到避难的工作结束,摩拉克斯决意主动进攻。如果是他与若陀联手,要将古歆封印起来,并不是太难的事。
但过于顺利的发展令他隐约有些不安,摩拉克斯从璃月港最高的山顶向下眺望,他看见璃月的子民紧张却不慌乱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削月和理水巩固结界,魈正在朝山中奔驰而去,另一侧——
他看见那个少女再一次拉开了弓弦,她漆黑的长发缠绕了更多的深红,他应当谢她,待这一战结束,他需要亲口向她道谢才行。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摩拉克斯亲眼看到璃月港外,平静的海面在翻涌着,它迅速又沉默地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在深夜里带着吞没一切的气势扑下来!
璃月港外的结界应激而发,抵挡住了第一轮进攻,但同时天衡山外也传来轰然巨响。
摩拉克斯回过头,见到了他以为绝不会看见的场景——
那从地下涌出来的,掀毁了无数农田的树木和藤蔓张牙舞爪地宣示自己的存在,肆意倾泻着恐怖的力量。
哒哒声连绵而来,那恍惚从圆月里走出的山羊踩上了一座山峦的顶峰,它的毛色比月皎洁,头顶巨大的羊角威严而美丽,那双黄铜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又仿佛带着千年积尘的疲惫,深深地朝他望来。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战局。
“……阿格雷斯?”
嘀嗒。
那一滴水落了下来,轻盈地点在少女的眉间。
她有些惊愕地仰头,突然意识到异常。
燃着光辉的法阵渐渐黯淡下去,但漆黑的地下却依然有温吞的光芒亮起。
周围安静得诡异,就仿佛在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她的大脑疯狂地叫嚣着危险,但她仍保持着平静,尽可能缓慢地转过身,将光源看得清清楚楚。
纯白色的魔神在尽头等待着她,祂的表情似有倦怠,指尖缠着一缕白发,轻声问:“我放过你,你却来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