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拨了拨灶台里的柴火,让明火黯淡下去,变成一星的微光煨着灶上的汤。
然后她提起另一个装满沸水的木桶,走入相连的隔间,将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浴桶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放下了桶,解开围裙的同时朝缩在角落的女孩招手,“其木格,可以洗澡了,脏衣服放旁边就好了。我在灶上煨了汤,还有些点心,离晚饭还有点早,你想吃什么可以先和我说。”
她一边碎碎地念着,一边将卷起来的袖子放回去,冷不防女孩突然打断她,“你不是璃月人。”
听小吏说她不肯吃牢里送的三餐,饿了好几天,嗓音听着依然中气十足,看起来身体底子很好,那皮外伤好起来也会更快。
朱妤盘算着等她洗完再拿药膏给她揉开瘀血,没怎么认真地应道:“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名字?”女孩的声音一时尖了起来,朱妤看过去才发现她盯着自己的项链看,一脸的愤懑,“你就这么想做个璃月人吗?”
她嚷嚷得很大声,饿了那么多天就不会觉得没力气吗?朱妤困扰地想,还是走到那个角落里,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你问的问题好尖锐啊,但我没有舍弃它,就因为是珍贵的名字,所以它只属于我的族人和家人,现在已经没人可以这么叫我了。”
女孩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愤怒和缓了下来,她慢慢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道歉。
“好了,现在你可以去洗澡了吗?”
其木格又迅速地抬起头,“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朱妤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我的院子比牢房的环境应该要好很多。”
“我又没说这个!”
“嗯——如果你是要回青云,我倒是可以送你;但如果你不打算回去,我在总务司那里已经登记了,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不能自己离开。”
其木格狠狠地瞪着这个自作主张的女人,“凭什么——”
“你的木雕拿回来不是没有代价的。”朱妤干脆蹲下来,让视线与她完全保持一致,很耐心地说,“那些人夺走它,是因为你没意识到它的珍贵,你随意地在外人面前使用了,却没有想过会有人抢夺它。这个错误,是我造成的吗?”
其木格再次握住了被她挂在胸口的木雕,木头硌着她的胸口有一点微微的疼意,借着这一缕疼痛,她终于从“被讨厌的璃月人看管起来”的愤怒里冷静下来。
她看向了这个女人平静的双眼,“不是,所以你帮我夺回它的代价,是我要接受你的监管对吗?”
“如果你觉得这么想会比较好的话。”
“……可以,除了阿格雷斯大人给我的东西之外,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直到还清你的恩情为止。”
“好啊。”她轻快地回答,“那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到隔壁把灶上的炖汤和点心吃了——顺便帮我洗一下碗,然后再来找我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朱妤已经走到了门口,掀开帘子推门出去后,再将门关好。
她租住的院子面积不小,除了一间主屋,还有间兼做厨房和浴室的西屋,东屋被她用来当成杂物堆放间,现在倒是可以腾出来做一个新房间。
她想到自己还需要去打一些新家具,手头剩下的摩拉不多了,竹具更便宜,可以凑合用一段时间。小姑娘总不能只穿她临时买来的一套衣服,还该多添几套夏冬换洗——这个倒没关系,她去买些布自己动手就行。
但除此之外多了一个人的日常花销,还是超出她原本的计划,也因此最多再休息一两天,她又该去接些新任务来做了。
提到任务就想起她的搭档,钟离的院子就在隔壁,中间的墙上开了一道方便进出的小门,是因为这里原本是两兄弟的家,朱妤也没有将门封上。
所以钟离不打招呼就坐在了她的院子里,她也不意外,快步走过去扯了另一张凳子坐下,略微思考了一下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说。
“你要照顾那个孩子?”钟离意外地先开口了。
朱妤愣了愣,也没否定,“是啊,她太小了,一个人在外,没有长辈照顾是活不下去的。”
“她还有亲族在,总务司可以派人送她归乡,于情于理都不需要你插手。”
“前提是她愿意回去,也愿意接受璃月人的帮助。再说我照顾她几年也不要紧。”
钟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再次说,“你也不过这般年纪,照顾她岂不拖累?”
朱妤正要去拿一个杯子倒茶喝,很奇怪地回头看他,“说话老气横秋的,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嘛。唔,难道说钟离你其实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类型吗?真君确实没说过你的年纪,莫非你其实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四十?真看不出来呢……”
她倒好了一杯茶,一边啜着,一边坐回来认认真真地打量,钟离稍稍避了一下,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若你执意如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