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
被突然出现的阮东家吓了一跳的杳纨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大雪天冻人得很,杳纨忍不住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那一声在这安静的角隅里显得格外突兀。
阮沚不禁噗嗤一声,却加大手上的力气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上车。”
攥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一手还替她撑着伞往前走。
杳纨的心如擂鼓。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她是不是在什么奇怪的梦境中?怎么都捋不出逻辑来。
不过抠门如她,时刻都记得要带上空了的食盒。
开玩笑。
这一只食盒可要她一天的工钱呢。
二人到了马车前。
路佑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他们相携的手,但还是垂着脑袋努力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他们家大人这是又逢场作戏呢,还是怎么的?
他本来都已经要准备出发回苏临了,结果被他们家大人临时抓了壮丁来驾车。
欸,这样到苏临估计得明天一早了吧。
“等等。”
杳纨正高抬着腿准备往这架香香软软的精致马车上爬,却听某人拦住了她。
阮沚把爬了半只脚的杳纨拖了回来,又帮她将身上,连同发髻上的落雪一一掸尽。
“车上有炭火,不掸干净一会儿雪化了,你的衣服也该湿了。这么冷的天,会病的。”
面对杳纨诧异的目光他解释道。
可她惊讶的明明不是为什么掸雪这件事,而是他!
是他这个人!为什么要给她掸雪?!
一切都诡异得几近暧昧,他的所有眼神、举止,甚至是解释时的语气都在引导着她去相信眼前的人对她百般贴心是源于某种不同于主仆的情意。
甚至可能是……
不不不,这不可能!而且不对!
但是此时此刻她保持安静最好。
可这人还凑近了她的脸,越过她的肩去掸她身后的霜雪。
虽然以前对她,对其他姑娘他倒也没少胡说八道,可这样亲昵的行为还是第一回。
毕竟东家他一直是这副骚气难抑的样子。
况且他可是章大夫钟爱之人,大夫对她可谓有知遇之恩。
嗯。
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加上心情不好。
所以刚刚她才会心悸,又是心跳加速又是心慌失措又是想太多。
没错,就是这样!
一会儿找大夫开点药煎了吃!
虽然说服了自己,但依旧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更不好意思去面对周围人怀疑八卦的眼神和议论。
一个粗衣麻布头戴荆钗的姑娘,怎么看都跟眼前这辆马车和这两位贵公子不是一路的。
即便这是她为了见爹爹准备的最整洁好看的一身。
更何况她方才也在等待探视的人群中。
本以为等上了马车,这样的窘迫会缓和一点。
可她却反倒更不安起来。
东家他一句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提自己怎么会刚巧经过。
只是自顾自的拨弄炭火,一言未发。
不过这种忐忑倒将她的伤心驱赶了个干净。
眼睛虽然还红着,但肯定是哭不出来了。
而端坐另一侧的阮沚心中也莫名不是滋味。
他好像有点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听到阮二的话,他甚至没有时间先了解前因后果,也未来得及思考她是不是想让自己知道她家中的事。
毕竟换作是他,是绝不会想将这些事提到他人面前的。
直到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和鼻头和一脸的鼻涕眼泪,才将将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比十几岁时还不如。理智、沉稳一样都没,倒是在瞧见她后莫名松了口气。
“怎么哭得这么丑。”
匆匆赶来,可到了她跟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还在偷偷吸着鼻子,阮沚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帕给她。
“擦擦吧。”
炭火不时迸出一两点星火。
噼啪作响。
二人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这种让她坐立难安的氛围直到阮沚将她送回药坊后才稍有缓解。
东家看着她进屋后又上了那辆马车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嘱咐自己明日回来,今夜不用守门等他了。
杳纨回灶房放了食盒,又在水缸前反复照了又照,确定自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倪端后才去院子里收了昨日晾晒的萝卜干。都落了雪了。
刚安置好萝卜干的杳纨正想回屋坐会儿,却被路过的章夫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