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虚招,若非关心则乱,你怎会看不出来?”
薛牧云脸上愈烫。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薛夫人慢慢在房中踱起步来,“云儿,我一直不曾干涉你交友,但这个莫姑娘实在有些特别,娘不许你和她走得太近。”
薛牧云蹙眉,“娘,她为人赤诚坦荡,您大可放心。”
薛夫人打断他,“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她见儿子清雅的外表下隐隐起了焦灼,如水欲沸之前的躁动,心越发沉下去,“你可还记得你在你爹及薛家列祖列宗前发过的誓?”
薛牧云眸子渐渐黯淡下去,端正自己身子,恭恭敬敬回道:“云儿...牢记于心,无时或忘。”
薛夫人轻轻点头,“你记得便好,想来你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她语重心长地道:“不要让你爹在天上不安。”说罢缓缓踱进内室。
薛牧云施了一礼,无声退出房门。
琴儿轻轻进来,“夫人,既然您担心,为何不悄悄把莫姑娘送走?”
薛夫人微微摇头,“你以为送走了她,你家阁主的心就能收回来?”她叹息一声,“我是过来人,太知道一个女人若想吊着爱自己的男人可以有多少种手段。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她眼中起了一层淡淡薄雾,声音也变得越发迷离,似是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薛牧云来到莫嫣然的小院。紫盈正在这里安慰,出事时,她刚好到母亲房中取东西,询问了琴儿,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她见哥哥来了,便退了出去。
莫嫣然脸色有些苍白,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眼睛却依旧清亮。
薛牧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隔了片刻,方道:“我...很抱歉!”
莫嫣然轻轻摇了摇头,“夫人...她也是爱子心切。”
薛牧云摇头,“那也不是伤人的理由。”
莫嫣然见他郁郁不乐,知道他还为此事耿耿于怀,柔声道:“反正我也没事,你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嗔怪夫人,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有娘疼的人...”
他霍然抬头,蓦地里撞进她的眼眸,她的眼睛比素日更加清明,又多了温柔、体谅。他的心一动,握起她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空呈墨蓝色,星垂四野,薛牧云将船划到荷花深处,清气袭人,一团团萤火虫围绕在二人身周。
薛牧云道:“我小时不开心就会来这里。盼你也可以忘记所有烦忧!”
莫嫣然叹道:“好美,像梦一样。”她伸出手,一只萤火虫便落于她掌心,小小的翅膀一收,光顿时隐灭。莫嫣然感慨道:“这么小小一只,却也努力发出最大的光亮。”
薛牧云一直望着她,目光缠绵。
莫嫣然一面看着萤火虫,一面对他说,“我们来玩儿‘吹大牛’的游戏好不好?”
薛牧云不解。
莫嫣然将手中萤火虫轻轻吹去,又扬手握住一只,“比如说这样,我摘的不是萤火虫,是星星。”
薛牧云笑起来,这一笑将方才的阴霾尽数驱散。
她轻轻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薛牧云摇头,“我觉得很有意思。”他指住天上的明月,“这不是月亮,这是我们的灯笼...”
莫嫣然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这是吹‘小’牛了。”
薛牧云急忙更正,“你看这是我们的月亮。”
莫嫣然笑道:“你学的很快。”她做出浣纱的动作,“我浣的不是纱,是天上的白云。”说罢忽然幽幽叹口气,“我小时候常常一个人,无聊之时就想出这个游戏自己解闷。”
“你以后都不会再孤单了。”
莫嫣然正扶着船沿望湖中星月的倒影,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只道:“你兄弟多,你们小时候一定很热闹吧?”
薛牧云顺着她的目光去望星月,船身一荡一荡,那星月也一荡一荡,金色的光隔着层层水波晕染开来,整个湖面朦胧柔和的像一个梦。他轻叹口气,“我的童年嘛,是在习武与读书中度过。”
莫嫣然露出同情之色,“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今晚当是弥补我们没有的童年时光啦。”
“好。”他语调不自禁扬起,一晚上补那么多年,很值。
二人又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比如“这不是荷花,这是菩萨的莲台。”“我坐的不是船,是天上的新月。”“新月么,只不过是我嗑完的瓜子壳。”“不对不对,是我扔掉的鱼钩。”
到后来,二人还觉得不过瘾,索性玩儿起了打水仗,弄得鞋袜尽湿,船身摇晃,尖叫连连。一直到明月西斜,莫嫣然实在支撑不住,蜷在一角沉沉睡去。
薛牧云脱下自己外衣盖在她身上,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想起紫盈曾说睫毛动是在做梦,他犹豫一下,用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不知你的梦里会不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