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何时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那具无头身体尚未反应过来,跪立原地,断颈处喷出数尺高的血泉,而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落地翻滚,几下滚到了太后跟前,死眼大睁,令人发怵,也让她几近昏撅过去。
毫无征兆之下,贺兰缺被李长源枭首。
虽然并没有查明是谁下的进兵旨意,但他们来凉国的目的就是彻底毁掉凉国中枢,而此前他们已去了丞相府,贺兰缺言之凿凿,但转眼就下令全城戒严,并且还进宫面见太后,言有刺客一事。
所以,他杀了贺兰缺。
早一些杀了他,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再说,贺兰缺身为凉国丞相,本就在“应杀”之列。
看到李长源缓缓走了过来,太后惧得浑身发抖,想要挪动身体,却一毫也动不了,颤着声音道:“你,你想干什么?杀了吾,你们也活不了。”
“我一命,换一个凉国太后,也值了!”李长源笑道。
“不,不,”太后惊恐地看着他,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胸前摆动,“只要不杀我,你们,你们要什么都行。”
在死亡面前,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贵,更何况是一国之尊的太后。
姜柔笑了,笑得很轻松,很得意。
李长源指着她,道:“知道她是谁吗?西戎国主!”
此言一出,太后面如死灰,西戎与凉国乃是仇敌,自己的命完全掌握在西戎国主手上,就算殿外侍卫知晓刺客进殿,也无济于事。
不过,转眼间太后就恢复了神色,虽说语气语调镇定多了,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哀怜之意,“杀了吾,两国之战绝无避免的可能。吾可以答应姜国主,即日撤军。”
姜柔道:“我能听你吗?”
“吾身为太后,一言九鼎!”
“哦!”姜柔做了很相信的样子,来到太后面前,作势想要扶起她,那太后也以为她是来扶的,便伸出手臂,但没想到姜柔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突然一变,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顿时显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太后冷不防挨了一巴掌,想要发怒,但看到寒光如星的长剑,又萎靡下来。
此时,宫外不知谁喊了一句“抓刺客”,随后外面乱哄哄一片。
姜柔知道这里是太后寝殿,未得太后旨意,他们是不敢进来的,便问:“对西戎用兵,是你的主意?”
太后指着地上贺兰缺尸首,“是他的主意,他说西戎虽是弹丸之地,但却是入主玄青的门户,目下国力衰弱,正是进兵的大好时机。”
“刚才还是你情我浓,这会便成了仇人?”李长源踢了踢已倒地的尸首,嘲笑着说。
太后毕是经过风浪的人,对二人之私毫不为意,“吾也是女人,每日空守在这太后寝宫里,寂寞无聊,也需要有个男人陪伴,自古即如此。他不懂得怜惜,再说出兵之事,都是贺兰缺一力撺掇的。想必姜国主知道,吾大凉与西戎早先订有和约,永世不攻。吾只想代皇帝守稳大凉江山,无意攻取。”
“难道他说出兵,你们就出兵?”
“吾是不同意出兵的,怎奈皇帝陛下贪心,才下了出兵的圣旨。吾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管什么国家大事,只是在后宫颐养天年罢了。人活在世上,本就不长,又何必打打杀杀?”
她这话说的情之意切,让人不相信都难。
姜柔和李长源一时也无法分辩,只不过两国交战是大事,就算是凉国皇帝的圣意,想来身为太后也必然知晓。听太后与贺兰缺的话,两人倒像是在踢皮球,自己身上一点责任都没有,全是他人的错。
“先抓了回西戎,再作计较!”
姜柔点头,他们此来就是抓走凉国太后和皇帝,现在已经抓住一人,等再把凉国皇帝抓了,退兵一事就好办多了。
在长剑相逼之下,太后穿好衣裳,姜柔正准备将她绑起来时,殿门外有人低声问道:“禀太后,宫中出了刺客。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护卫!”
殿外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但太后却并没有应答,那人连番说了三次,也不见回音,便匆匆退至宫门外。
过了不一会儿,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是来了一大群人,一人高喊:“太后,可有刺客进入?”
太后回道:“没有。”
话音刚落,殿门被人大力突然撞打,一众侍卫涌了进来,见到身穿黑衣、手持长剑的两人以及地上躺着的无头之尸,纷纷举起刀剑。
“大胆刺客,竟敢想行刺太后,还不束手就擒?”
李长源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轻轻一递,便架在了太后脖子上,进来的侍卫见状立马肃立禁声。
“你,你敢伤了太后……”
一名侍卫颤着声音,说着边往里走了两步,但话还没有说完,瞥见太后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线,又见太后神色严厉地盯着他,大惊失色,双腿一屈便跪了下来。
“让他们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