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二十四年,帝任宝玥公主为江南巡盐使,其狂悖瞽行连斩当地官员二十三人,帝大怒,赐杖毙极刑。】
姜遮被杖毙的当日,太子的册封大典照常举行。
监刑官是太子的表弟,中宫近臣萧凛,也是姜遮的准驸马。
午门中轴的跸道上,四名太监手持廷杖,先是两根从姜遮腋下穿过架起双臂,接着另两根猛击膝窝,姜遮当即跪碎双膝。剧痛中前胸支撑的两根廷杖抽走,她直挺挺以面抢地,呈大字状形态丑陋地趴伏着。
太监的四只脚分别踩住她的手背脚踝,接着廷杖便狠狠落到脊椎和肾腰处,没过几下,破碎的内脏便从姜遮的口鼻中争相喷了出来。
眼瞅着姜遮就要断气,萧凛下令,“停。”
姜遮吃力仰头,见萧凛从高处步步走来,午时三刻的太阳将他映得如天神。
他蹲下,附在姜遮耳边,“现在你还看不起我吗?”
不等其回答,萧凛已漠然起身,“改行抽杖。”
行刑太监得了口信,便停了原先的脊杖,照着姜遮臀腿处打去。
一杖下去复又往后一拖,原本一炷香功夫的杖毙之刑,变成了徐徐虐杀。
血肉碎末四下飞溅,将廷院地面的砖石上糊满了一层又一层红浆。
紧打慢打,足打满一个时辰,姜遮才咽气。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姜遮重生迄今已过了八载。
暮霭沉沉天欲晚,京郊一座宅子里,婢女仆役们三两成队地擦燃手中火绒,次第点着灯笼。
宅子虽老旧偏僻又逼仄,但到底破船三千钉,几进几出的院落全点亮也耗费不少功夫。
“主人,今儿又来了个自荐枕席的小郎君。”说话的是个红衣婢女。
姜遮闻言得趣儿地挑了挑眉。这本应是个轻浮猥琐的表情,但由于做动作的人是个艳若芙蕖的明丽少女,非但不显粗鄙,还平添几分生动灼人的殊色。
她低低笑了一声,“长得好吗?”
婢女递了个包您满意的眼神,“仙品。身材气质脸蛋,哪哪都极好。”
姜遮眸光晦涩起来,“人在哪呢?”
婢女神色暧昧,“已经都安置好,送您寝帐里了。”
姜遮起身,临走不忘吩咐一句:
“老规矩,周围不必留人洒扫伺候。”
…
紫檀雕梁床,红绫湘绣被,空气氤氲着新熏的旖旎白兰香。
床上的男子一袭黑衣身姿挺拔,此时被麻绳五花大绑着,置于床心,更显得肌肉有力线条健硕。
姜遮进门,轻佻之色如面具般寸寸碎裂。
明艳动人的少女失了媚意,整个人质如冷玉,淡远疏离。
她坐于桌旁,从壶里倒出些茶到桌面上,略带些疲态地手指蘸着冷茶揉捏着眉心,瞥了男子一眼皱眉,“你这又是来的哪出?”
黑衣男子悲愤,“府上丫鬟说您好这口,硬要给我绑上。属下怕推脱下去引人起疑就……”
姜遮摆手打断,“说正事吧,江南如今情况如何?”
黑衣男期期艾艾,“主人,要不先给属下松绑吧。”躺着汇报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姜遮冷冷回绝,“不必,我好这口。”
“……”男子不敢再多言,“主人神机妙算,这些日子天气冷得厉害,几家商铺的棉服炭火都卖脱销了。仰赖所得巨利,今冬军帑无忧。只是东山那边这些日子多了股乱军,似是薄家残部。”
姜遮神情严峻,“练兵时切记隐蔽为要,万勿被朝廷发现。薄家残部无需理会,我自有安排。”
黑衣男肃然称是,“主人放心,江南七山二水一分田,我等隐居山中,朝廷的手伸不……”
话说一半,窗棂忽然被推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带着一阵寒风探头进来,眼神清澈愚蠢,“主人,您吩咐的……”
他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景,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可置信把黑衣男子望着。
不是,兄弟,打份工而已,有必要这么拼吗?
黑衣男呵呵干笑,“好久不见啊,叔青兄。”
李叔青表情空白,挠头看向姜遮,“属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要不我先走?
“进。”姜遮语气不耐。
李叔青满脸写着这不合适吧,还是忸怩进来。
他撇过头去尽量不看黑衣男,“户部眼线来信,国库的亏空愈来愈大,萧家坐不住了,恐怕今日晚宴上要拿江南商会开刀,剜商户的肉来补疮。”
姜遮眉目霜冷,“采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国库空虚是根子上烂了,杀几个商贾又有何用。”
她想了下,“能把萧家逼得如此下作敛财,恐怕真正坐不住的是龙椅上那位。吩咐吏部眼线近日多加留意,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