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她借你爬上了龙床,你都不生气的吗?”
我从话本里抬起头来,坦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真的?”她歪头再问。
“这是她想要的啊,她去努力争取了,最终得到了,也很正常。何况也不是借我的力吧。”我将话本合上,再仔细看了眼书名——《温柔暴君放肆宠:娇娇白兔甜心间》。
“只可惜,陛下并非良人,想要真心,是要不到的。只要权势,就只能成为陛下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有……”我指了指书名,“到底是哪个奇葩想的这书名?”
“当然还是‘爱你没商量’啦!”
我扶额。
“唉,你知道吗?”她突然挤过来,脑袋磕在我肩膀上,声音也变得更小更轻,像是要说什么秘密,“蓬莱殿的那位,被陛下罚去东都的奉先寺,思过去啦!”
“那位前脚刚走,后脚她母家的弟弟就被查出私铸钱币!那可是死罪啊!”
说到这儿,她眼睛警惕地往四周瞟,确定无人监听之后,再次凑近我,“私铸钱币那么大的事,肯定不止她弟弟一个人。况且就她弟弟那个草包样,哼,懂个什么铸币!我都想得到这点,那上边的人就更别说啦。”
“这下啊,王氏要倒台啰。”
我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再跟别人说了。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内臣该管的。你可明白?”
她面带惊慌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亮起,“我还有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我斜着眼睛睨她,“我说我不想听,你就不会说了吗?”
“我要说!我就要说!”
我耸了怂肩,“你看。”
“听我之前在陈贵妃宫里的小姐妹说,我那位前主子啊,知道了元昭仪曾有孕,气得在殿里大摔东西。连她最小心保护的画卷都要撕了。撕到一半,可能是反应过来元昭仪的孩子已经没了,又丢开画卷,赤脚踩在一地碎片上,边走边仰头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见我那位前主子啊,也是个疯的。”
能不疯吗。
这压抑的宫城,这无望的爱恋,永远回不去的家,和永远触碰不到的爱人。
当初被他的皮相和伪装所迷惑,陷入了自以为是的甜蜜。当大雨倾盆而下,洗刷尽一切用来粉饰的表象,真象和后果,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自然要疯。
倘若爱如执炬迎风,烫了手,就应当断然丢弃。难道还要等它燎了发、焚了身,才悲泣求不得之苦,哀叹走投无路,徒留一段警醒故事给世人?
倘若真到了这一步,不如玉石俱焚。
———
冬月伊始,筹备近一个月的冬至宴就要进入收尾阶段了。
今年冬至宴,虽将晚宴的歌舞表演换成了围炉雅会,但白日里除了赏花,还有每年固定的祭天大典。
皇帝需要去京城南郊的圜丘进行主祭,回来之后再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节的朝拜。命妇们随皇帝祭天回来,下午就可开始自由的闲聚赏花攀谈。
傍晚时分,朝拜结束,群臣、各国使节、皇室宗亲、后宫众人依次入席。酉时四刻,承天门钟鼓响毕,皇帝便会下令开宴。
京城内晚宴的地点照常设在宫城里的麟德殿。
我们负责筹备的宫人,需要提前一旬进入麟德殿布置,确保冬至宴顺利进行,无任何差错。
可布置的过程往往漏洞百出。这里的柱子格挡住了,摆不下围炉;那里的壁画年久失修,有大量碎片脱落;甚至有地砖翘起,屋顶漏雨漏风的问题。
好在问题不大,距离冬至宴也还有段时间,足够解决所有问题。
“安姐姐!安姐姐!”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焦急地跑来,额头上满是汗,小姑娘脸皱起,急得快哭了。
我忙扶住她,“怎么了?你不太舒服吗?”
“不,不是!”小姑娘眼眶里的小珍珠随着她摇头而掉落,“是……姑姑养的衔蝉……跑不见了……”
小姑娘越说头埋得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口中的姑姑,就是太妃的贴身侍女曲姑姑。曲姑姑爱养猫,曾有人送太妃一只通体雪白,只嘴边有黑色印子的猫。太妃本不喜养这些东西,只是看那猫样子奇特,嘴边黑印就像衔着一只蝉一样,突然来了兴致,取名衔蝉,命曲姑姑好生将养着。
说是曲姑姑养的猫,实则是太妃的猫。太妃可能并不在意那只猫如何,但是宫人弄丢了猫,那是失职。宫人失职,太妃定会追究。
我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没事没事,衔蝉爱跑也是它的习性,找到就是了。”
“可……可我……找不到了……”小姑娘的眼泪就像喷泉一样,越涌越多,“我找遍了麟德殿,都没找到……”
“没事,我陪你一起找。”我拍拍她的肩膀,“我去跟其他姐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