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彩洒下来,沐家大门似是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映着门上堆砌的红绸缎和红灯笼显得格外喜庆。花轿停在大门外,被红花锦缎绕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两端站着八名轿夫,身上穿着的勾金线红衣无论是衣料还是针线都十分的讲究。
周遭眼巴巴盼着新娘子出来的人见着这阵势,心里都清楚,今日沐将军嫁女,沐将军却是远在边关,而夫人林莫央又常年病着身子,这婚事定是沐将军的侍妾叶兰笙一手操办的,不管是一百二十八担的嫁妆,还是眼瞧着的这些细节,叶兰笙都没有半分懈怠,为这沐家嫡出的长女添足了面子。
要说这叶兰笙,也是陛下亲自赐婚的,只是沐将军和夫人林莫央鳒鲽情深,当初旨意下来的时候,沐将军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娶叶兰笙为平妻,这婚事僵持了些日子,百姓们都议论纷纷,说这沐将军明明有功在身,如今却要化成过,真不知是福是祸,后来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松了口,侍妾便侍妾吧。
此话一出,闻者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虽说看热闹的百姓都为沐将军对夫人林莫央的情深意长抱有十足的赞意,可沐将军再怎么说也是抗旨不尊,陛下竟然也不责罚,反而先软了态度,最后,沐将军也退了一步,依着娶妻的礼数将叶兰笙纳进了门,算是谢了南篱帝的成全,只不过待叶兰笙生下孩子后,沐将军就被派去了东关边境,这一守便是十五年。
所以,去年沐家长女及笄,今年嫁人,沐将军都没能征得陛下同意,回来待上几日,如此一来,父亲不在,母亲病着,沐家长女的婚礼前前后后都由叶兰笙一人操办,如今看来,哪怕进门的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叶兰笙也是没有亏待过沐家大小姐的。
自天亮以后,沐府外面就挤满了人,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人群也慢慢开始骚动起来,人们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想要瞧一瞧新娘子的模样,都说沐将军的掌上明珠沐子羽生着一张芙蓉脸,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堪比天仙,今日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可惜,新娘入轿都是盖着盖头的,哪是他们能看得到的。
藏在人群中的某人暗暗嘲笑着身边这些愚民丢了脑子的想法,不过,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倒是某人最想要的,红纱霓裳的新娘是看不到,热闹还是可以让他们凑一凑的:不用难过,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挤吧,挤吧,越挤越好,我还嫌不够热闹呢!
于是,某人准备再添一把火,一边推搡着身前的人,一边压着嗓子喊道:“新娘子出来啦!新娘子出来啦!”
此声一出,将军府外顿时像是丢进了一串炮仗一样炸开了锅,场面就如同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注定是要趴在大街上,某人正得意地顺着自己翻起的人潮“随波逐流”朝第一排的贵宾席去的时候,身边冷不丁冒出了个集慌张、压抑、担心为一体的声音:“小心!”
某人闻声望去,身旁一个红刺刺的身影直晃人眼睛,一身精致暗纹刺绣的红且先不说,就是头上拴玉的发绳,都是通红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今天的新郎官忍不住偷偷跑来先睹为快了。
出声的人环了一圈周围几乎失控的百姓,哀哀说道:“殿下,我们还是禀明身份直接进去找林夫人吧,这里人太多了,奴才怕伤着殿下。”
那位“殿下”却立刻否了那人的提议,“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再等片刻也不打紧,还有,初泷,我说过了,在外面不可称我为‘殿下’。”
初泷一脸歉意地挠了挠后颈脖,随后又抬眼瞄了一下与之一人之隔的另一人,“奴才叫了少爷十年的‘殿下’,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改,方才也是着急了,少爷这般说,是不是突然觉得夏月比我好了?少爷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呀,你想想,他是不会叫错,可是他也不会叫对呀,少爷,少爷,你可不能嫌弃奴才呀,姐姐说了,奴才必须好好照顾少爷,不可惹少爷不高兴,之后回帝都,少爷你可不能在我姐姐面前告状呀,不然姐姐定不会饶我的。”
白安沫——也是就初泷口中的“殿下”——暗暗叹了口气,想要制止初泷继续念叨下去,又担心自己若是再说他一句,他会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细数自己的好,他不由望向了站在自己另一边定着身子挡着人群的夏月,初泷一副委屈的模样,夏月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白安沫收回了目光,也紧紧闭上了嘴。
算了,再忍忍吧。
某人将这些全看在眼里,虽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这突然降临的贵客,似乎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于是,某人在将一行三人推到台面上之前,先以持盾的姿势狠狠推了一下身边的初泷:殿下,这就当是我提前给你的谢礼了。
初泷正滔滔不绝地“哭诉”着,冷不丁被这么一推,身子瞬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一下子扑在了白安沫身上,可这人潮涌动的局面,哪是一扭腰就能站稳的,初泷扒在白安沫身上半天站不起来,最后还是夏月用剑鞘抵着他的额头,才让他找回了平衡,从白安沫身上离开。
“是谁推我!”初泷揉着眉心被剑